我时常想像那个写信的年代。
那个年代,长长的柏油马路旁立着一个漆绿的邮筒,树的枝桠伸出街道的上方好远。早起的少女骑着有些旧的单车从小道穿过,水洗得有些发旧的衬衣随风翻飞,耳后下方的两根黑亮的“麻花”有些雀跃,然后,穿过那些沙白的雾,她来到邮筒旁,从有些发白的军绿色背包中取出一封信,然后一脸诚挚、一脸期待地投下,那样沉重的一封信载着她满心的欢喜远至天涯。
对,一定是的,那个写信的年代,白纸黑字的情怀充满了素色的光芒,那样的场景在我脑海中无数次地浮现,尽管它有些苍凉地远离,但时至今日我依旧可以感觉到它温热的存在,那样纯白朴素的人和事,那样真切质朴的情和爱。
听外婆说几十年前当她和外公都还年轻时,也是这样互通书信。那时外公在外地上班,外婆家几代都是读书人,知书达礼,她不愿成为外公的牵绊,呆在家中安心安意地等外公的归来,在外公在外闯荡的几年间,外婆总是每隔一月便寄一封家书。
想必,那时的外公是欢喜的吧,在黄昏时刻的窗边桌台上,映着夕阳的余晖用心读那些密密的琐碎,整整三页长,薄薄的三张纸却载着写不尽的牵挂和惦念。
几十年前,当他们都还年轻时,在他们看来,那样的信笺该有多美好。
只是后来,外公出息了,挣了钱,给家里安了一台电话,他们便不再通信了。再后来的后来,外公干出了名堂,把外婆接到了身边,通信就更谈不上了。
时光荏苒,数十年过去了,那些旧的信件早已泛黄,淡蓝色的字迹有些化开,甚至模糊不清,外婆将它们整理好,放在一个锦盒里。每次外婆拿出来看时总是笑得很满足,外公亦是如此。
我想,这就是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了,那个在纸页间演绎的故事,淡淡的情愫,淡淡的芬芳,白纸黑字闪烁着素色的光芒。
尽管如今那些纸页已泛黄,甚至略有些破损,但我却发觉它们越是珍贵,那里有一种独特的味道,越品越香醇。
那种味道,便是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