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图表董春洁

　　环卫部门正在清理偷倒在人行道上的渣土

　　本报记者鲁雁南

　　超载、偷偷乱倒、车况差，这是有关管理部门面临的渣土运输3个“顽症”。统计数字显示：今年上半年，市容环卫、交警、城管等相关部门联合执法多达710次，其中市容环卫部门发现或接到举报清除的偷乱倒渣土数量高达4.2万多吨。

　　“顽症”为啥难根治？连日来，记者采访调查了工程总包方、土方老板、环卫部门、管理部门等渣土运输“链条”上的各个“环节”。

　　层层压价，正规企业日子不好过

　　土方车老板老丁（化名）和渣土打了十多年交道，据说是这一行中“少有的文化人”。见到记者，他先谈“生物链”：“从业主—工程总包方—土石方专业分包单位—运输企业，经过层层转包，‘链条’末端的运输企业要有利可图，免不了要超载、偷偷乱倒。”

　　老丁透露，一般来说，工程总包方跟专业分包单位按一方土多少钱来结算，专业分包单位跟运输企业却是按车次计算。同等的土方量，专业分包单位当然希望装的车次越少越好，而运输企业为了揽活，明知“不划算”也只得靠超载提高“竞争力”。扩大收益的脑筋就动到了少跑点路、偷偷乱倒上，“运到正规的卸点，仅处置费，一吨就要收0.5元，以一个轨道交通车站工地出土20万吨计算，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去年8月，老丁的企业在全市首批取得渣土运输资质，拥有20辆大型土方车。“现在很多有资质的企业都没活干”，老丁苦笑：“算经济账，‘正规军’肯定输给‘游击队’。”

　　今年世博园区、虹桥枢纽、轨道交通等重大建设项目全面进入出土阶段，预计出土量将超过4000万吨，渣土运输行业门槛又低，于是市面上出现了许多专业“挂靠企业”，“单枪匹马”的土方车只要一次交1万多元“加盟费”、每月交1000元左右“管理费”，就能在“有资质”的“外衣”下，一边大肆揽活一边偷逃养路费等各种税费。老丁算了算，同等规模的“挂靠企业”一年能比他的企业“节省”成本200多万元。此外，那些成本很低的“黑车”，更以价格“优势”扰乱市场秩序。

　　老丁说，“正规军”最希望运价规范，但市容环卫部门制订的指导价没有强制性。处在“生物链”上游的工程总包方对此也有同感。一家国家级施工总承包特级企业的负责人认为，工程立项时就应该把渣土量、处置费用等算清楚，并且要公开透明。“现在层层压价、低价中标，源头在业主。”

　　恶性循环，环卫部门忙得团团转

　　“企业算经济账，我们要讲社会效益”，虹口区渣土管理所所长吴兴邦说出一个令人惊讶的“怪圈”——根据市容环卫部门要求，发现偷偷乱倒在道路上的渣土必须第一时间清运，目的是让周围居民满意，但实际上却“便宜”了那些违法车辆——处置费由政府“买单”，“清场”后执法部门无法取土样追查“元凶”。

　　环卫部门忙得团团转，结果却是“渣土前清后倒，清得越快倒得越欢”。

　　今年上半年，全市清除的4.2万多吨偷乱倒渣土中，虹口区就占1.5万吨。“没有卸点是一大原因”，吴兴邦介绍，目前最近的卸点在40公里以外，正规企业在白天把渣土卸在临时中转地，晚上再运到卸点，“黑车”则直接偷偷乱倒在市区的道路上。更可气的是，一些“黑车”竟然假冒环卫车偷偷乱倒渣土。

　　“现在管理要求越来越高，专职人员却越来越少”，吴兴邦说，全市渣土专职管理和执法人员最多时有500多人，2005年渣土日常管理等事权全部下放到各区县，统一纳入废弃物管理部门，具体处罚职能则交由城管部门。目前市、区两级渣土管理人员只剩百余人，其中三分之一是兼职的。而目前全市有各类渣土运输车约3000辆，从业人员超过8000人。

　　职权分离，有关部门执法有难度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渣土运输看上去是工地—运输路线—卸点“两点一线”，涉及的职能部门却有近十个。虽然成立了市、区两级的专项整治小组，可日常管理中往往有法难依。

　　■1997年修订的《上海市建筑垃圾和工程渣土处置管理规定》规定：偷乱倒渣土污损环境的，可按每吨200元处以罚款，并责令承运者到指定地点清运其任意倾倒量10倍的渣土。

　　■《上海市市容环境卫生管理条例》则明确，在本市行驶的机动车容貌不洁可处20元以上200元以下罚款。

　　■建设部发布的《城市建筑垃圾管理规定》处罚力度更大：施工单位将建筑垃圾交给个人或者未经核准从事建筑垃圾运输的单位处置，可处1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罚款；随意倾倒抛散或堆放建筑垃圾的，对单位处以5000元以上5万元以下罚款，对个人处200元以下罚款。

　　实际操作中，这些法规却难以实施——城管对不洁车辆没有拦车权，需要交警配合，但在车流人流集中的马路上，拦截“灰头土脸”的土方车显然不是交警的主要职责；虽然明摆着超载，但交警开罚单必须讲证据，超载多少要看称重设备上的数字；偷乱倒更是难以当场发现……

　　上海市废弃物管理处副处长邹华说，2006年上海市渣土运输车辆专项整治工作推进协调小组成立时已明确分工：建交委牵头协调，负责落实工地源头各项管理措施；市容环卫局强化运输企业资质审批、申报管理，加强对工地和车辆的监督检查；城管执法局根据职责对违规行为实施处罚；交通局加强车辆营运资质年审，打击“黑车”；公安局加强对渣土运输车辆超载等违法行为的处罚。“关键是要真正形成合力”，邹华表示，渣土管理单靠一个部门、一种手段远远不够，必须多管齐下、严管重罚，才能遏制违法势头。

　　【焦点关注】规范渣土运输必须寻找“出路”

　　曾几何时，渣土是“紧俏货”，围海造田、堆山造景等都少不了它，出土工地非但不用花钱处置，还能赚钱。但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供求平衡被打破了，能找到的卸点距离市区也越来越远。规范渣土运输光靠“堵”不行，没有“出路”更不行。

　　记者获悉，有关部门正酝酿增加水上运能，减轻陆上压力。因为水运成本低、对市民生活影响小，一艘渣土船运量可达500吨，抵得上二三十辆大型土方车。目前全市共有渣土中转码头13个，年处置量只占总量10%左右，渣土的去向为东方疏浚、长兴岛、本市远郊及外省市等地。

　　目前，市建交委、市市容环卫管理部门正与港口、海洋等部门协调，打算增设渣土水上中转码头，并争取能够在东海开放一个抛泥点。与此同时，市建交委着手落实一批符合条件的闲置工地作为渣土的临时堆点。

　　信息化监管也将成为一条有效“出路”——在工地源头安装摄像头，确保车辆落实保洁措施；给车辆安装行驶记录仪，全程监控；在卸点实施IC卡结算，避免中途“减负”……目前一些区已开始试点，但全市范围内还有待完善统一的信息化平台。

　　此外，有关部门准备针对渣土运输各“环节”的关键问题“有的放矢”，尝试用区域专营、规范价格、统一结算等方法根治“顽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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