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绶堂全景
锦绶堂内的八角彩绘藻井
2008年7月29日,省文物局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小组的专家,还有若干名随行的媒体记者,在浏阳市文物局、文体局相关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围山镇农民涂业松的家里。
面对来人,涂业松一家四口早已见怪不怪。他们现在居住的宅院,是祖上传下来的,在浏阳当地赫赫有名。这座宅院有一个非常文化的名字——锦绶堂。锦绶堂里雕梁画栋,气质不凡。
今年已有111年历史的锦绶堂身上,烙有这样几个标签:始建于清代光绪年间的地主私宅、土地革命时期的湖南省苏维埃政府旧址、大跃进时期的生产队集体食堂、1990年代电影《这方水土》的摄制地。但对于居住在这里的涂业松来说,只有一个标签,那就是——家。
不过,这个标签,很快就要成为过去时。鉴于锦绶堂珍贵的艺术价值和历史意义,相关政府部门正打算把锦绶堂征收过来,以方便大规模维修和加大保护力度。目前,涂业松以及其他几户居民,已经同意政府的征收方案,打算告别锦绶堂,举家外迁。
锦绶堂为忠贞爱情而建
锦绶堂从一诞生起,就注定了这将是个充满故事、不平凡的宅院。
锦绶堂位于浏阳市大围山镇楚东村,始建于清光绪二十三年,即1897年,是涂业松的祖奶奶涂刘氏为纪念早逝的丈夫涂儒玫(字文绶)而建立。
浏阳市文物局研究古建筑维修的任新民,曾多次走访涂业松的父亲(今年病故)。据任新民转述,涂业松的祖上以生产土纸、鞭炮等产业发家致富,全家耗尽家财才建成占地20余亩的锦绶堂。据介绍,锦绶堂有大小房间、楼舍100余间,这些房舍由10余个环抱天井的小四合院组成,每个小单元又有廊舍相连,单看小巧精致,整体看气势雄浑。前庭、后厅两边有数列对称厢房,每处厢房都有突出高耸的凉亭,顶板装饰着八仙过海、麻姑献寿、唐僧取经等神仙图案的“藻井”。在屋檐下的青砖上,塑有用铜丝为骨架、桐油石灰为内胎、外涂彩漆的“檐画”,“檐画”内容为《三国演义》、《杨家将》的戏剧人物故事及24孝人物故事,具有浓郁的中国古典特色。
“和侄孙一起主持修建这座宅院的涂刘氏,是一个十分精明能干的女人。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女强人,然而,她的爱情宿命却十分不幸。”任新民介绍说,“她的丈夫涂文绶,在24岁的时候被疾病夺去生命,从此,涂刘氏开始了长达33年的守寡生活。”
“1895年,为表彰涂刘氏的贞节,光绪皇帝特别批准涂氏族人为涂刘氏建立贞节牌坊。于是,涂刘氏侄孙涂寿朋开始为祖母修贞节牌坊,同时也打算为她修一座大宅院颐养天年,并在房屋建成之后,请湖南巡抚陈宝箴题写‘操并松筠’的匾额,以表彰祖母的贞节。然而,涂刘氏坚决不同意。”
“她坚决要求把宅子命名为‘锦绶堂’,一来丈夫被朝廷追授为‘五品封典奉政大夫’,够得上穿锦袍、佩绶带的资格,二来丈夫名字中有‘绶’字。因此,锦绶堂其实是清代的贞节烈妇为纪念亡夫而建立。”
据文物专家介绍,锦绶堂建成后不过10多年,清朝统治便结束了。辛亥革命后的次年,涂刘氏逝世,锦绶堂便成为涂家后裔“公产”。
红军标语见证革命历史
1930年5月,彭德怀带领的红三军团攻克东门,苏维埃革命运动在大围山地区兴起,锦绶堂成为红军后方医院和没收土豪财产保管处。
同年8月1日,湖南省苏维埃政府成立,随军辗转到东门,进驻锦绶堂,但这次驻扎只有十多天。直到1931年农历2月初,湖南省苏维埃政府从平江开赴东门,正式进驻锦绶堂。同时进驻的还有共青团湖南省委、中共湘东特委、省总工会、省反帝大同盟等。
此次吸引文物普查专家前去的,是锦绶堂内墙壁上发现的若干条红军革命标语、油印小报以及苏维埃财务报表等珍贵的文物资料。“这些写在墙壁上的红军标语,内容有‘男女平权’、‘猛烈扩大红军’、‘争取八小时工作制’、‘力争社会主义的前途’等等,带有浓郁的1930年代特色。”省文物局副局长何强说。这些标语,为什么此前没有被文物部门发现呢?
“革命年代,当地群众为了保护好这些标语免受白军破坏,在省苏维埃机关撤出后,主动用石灰浆把标语覆盖了起来。”何强告诉记者,在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革命文史调查时清理出一些,在这次的文物普查中,文物专家又清理出一些。本次最有价值的发现,是在涂业松家墙壁上发现的一份苏维埃财务报表和印在阁楼墙壁上的《纪念“三一八”告白军士兵书》。
“这份财务报表是最早的红军账单。”何强一边识读墙壁上的账单,一边介绍,“这份账单收入类、开支类都分别罗列。4月份收入是3700块大洋,其中红三军团就给了2000多,可见,湖南省苏维埃政府得到了红三军团的大力支持。另外,账单上还列出了宣传费用,在当时资金紧缺的时候还重视宣传,可见当时苏维埃政府对其思想、理念方面的宣传非常重视。”
在阁楼墙壁上发现的《纪念“三一八”告白军士兵书》,字迹清晰可见,是为了纪念法国巴黎公社七十周年(1931年3月18日)印发的,落款是“湖南省工农兵苏维埃政府宣传委员会”。有意思的是,该油报开头以“亲爱的”称呼“敌方士兵们”,落款后面还画有一棵竹子。“由此可见,写这份油报的很可能是受过新教育的洋学生。”何强笑着说。至于为什么墙壁上会留有账单和油报样本,何强解释,当年此处可能是油印室,负责油印的小战士为了试试油印效果,就把大样往墙壁上一贴,无心之举,却为今天的党史专家、文物专家留下了珍贵的研究资料。
锦绶堂即将申请国保
涂业松在锦绶堂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从他懂事起,他的父亲就告诉他,这所宅院,曾经见证了历史的风云变幻,一定要好好保护起来。涂业松记得,有一回放在门楼上的麒麟掉了下来,父亲把它拣起来送到了浏阳文物部门。
曾有不少文物贩子打过锦绶堂的主意。“有一些外乡人偷偷来找过我,要买我们家的窗户什么的,我没卖。”在涂业松家里,祖传下来的屋子是珍贵的,住在里面也冬暖夏凉。“但可惜的是,以前有些来拍电影的人,在墙壁上乱画,还踩坏了一些老凳子。”涂业松心疼地说。在文物专家的眼里,锦绶堂部分木质结构老化,一些地方的屋顶漏水,成片房屋倒塌,急需大修。“尤其是壁画部分,维修起来也不是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涂业松表示将配合文物部门的工作,“锦绶堂交给公家,能更好地受到保护。”有关文物部门专家表示,浏阳市将在今年之内对锦绶堂进行一次大规模维修,并且将积极申请国家文物保护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