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朗古村落的最后守望者

　　这是一个关于海口羊山地区5个老人和一个古村庄的故事

　　核心提示：

　　10多年前，由于种种原因，这个位于羊山地区的古老村落，村民陆续搬离了村子。唯独有5名老人一直在空荡荡的村庄里坚守，古老而低矮的火石岩房屋，稀落而轻淡的袅袅炊烟，繁星点点夜空下的油灯火光显得忽明忽暗……海口市永兴镇建中村委会美朗村，5个耄耋老人成了古村的最后守望者。

　　曾经喧闹不已的古村庄，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沉寂？在村民集体搬离村庄后，5个老人为何如此坚守？一切都是一个谜……

　　记者 陈标志 见习记者 易建阳/文

　　记者 李志良/图

　　摄影爱好者采风发现

　　5位老人组成的村庄

　　前不久，摄影爱好者黄先生到羊山地区的海口市永兴镇境内采风，不经意间发现这个只有5个村民的村庄——建中村委会美朗村。

　　这个位于海口羊山地区的火山岩古村庄，吸引黄先生的不仅仅是这里的原生态的绝美风景和古老的火山岩房屋构造，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整个美朗村只有5名村民，年纪最大的已经98岁高龄！一名83岁的老人属于这个村庄最“年富力强”的村民，其他老人行动非常不便。

　　而据黄先生从村民那里了解到，建中村委会美朗村原来住几十户、上百名村民，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民安居乐业，一派喧闹的景象。而在10多年前，村民陆续搬离了村庄，只剩下了几名老人，自去年一名104岁的村民最后搬离村庄后，偌大的村庄变得更加沉静，整个村子只剩下了5名老村民和一大片空荡荡的火山岩房子。至于5位村民不搬出村庄的真正原因，老人们自己也说不清。黄先生希望本报对此进行关注。

　　8月4日上午，记者驱车前往海口市永兴镇，探访一个即将消失在当地村民记忆中的古村庄和生活在那里的5名最后守望者。

　　村民20年前陆续搬迁

　　美朗村没了昔日生气

　　尽管美朗村距离永兴镇有六七公里的路程，但是路很难找。

　　沿着一条窄窄的蜿蜒的水泥路，我们慢速驾车小心前行。而前往美朗村的分岔路口太多，我们只能走走问问。在去美朗村的路上，我们很幸运地碰上了热心的王女士。王女士原来就是美朗村的村民，后来20年前从美朗村嫁到了永兴镇。

　　“你去我们村里啊，那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住了，几个老人都不懂讲普通话。”热心的王女士决定做我们的向导和翻译。

　　王女士在去美朗村的路上也告诉我们，美朗村是一个自然村，由建中村委会管辖，以前曾经有上百人居住，上个世纪90年代前后，村庄里人开始陆续搬迁，到今天为止，只剩下5位老人守候在村子里。

　　“到了，往里走不远就是我们的村了。”在一个火山岩砌成的古老门楼附近，王女士让我们将车停下，并指着门楼告诉我们，那就是他们村里的大门，“这个门楼，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

　　进村的是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村头还铺设了绿色的塑料自来水管。“那边在修公路，这些水管都没水的，几个老人都靠喝雨水过生活。”王女士说。

　　一进村口，就看见一座斑驳陆离的石头建筑，周围杂草丛生，建筑上长满苔藓和小草，昔日的本色已经褪去，物是人非，有一种沧桑的感觉。王女士告诉我们，这就是美朗村废弃的村民建筑，像这样的房子，在村子里还不少。

　　穿过一条长长的林荫小道，一栋矮矮的用石头垒起来的房子映入了我们的眼帘，一切是那么的安静，小屋的四周，果树环抱，黄皮已经过季，番荔枝挂满枝头，三三两两的菠萝蜜吊在树上……

　　古村落几乎与世隔绝

　　8旬阿公最年富力强

　　我们的突然造访，打破了这个村庄原有的宁静。

　　王女士要我们在门外等候，她先去向屋里的老人打招呼。一会儿，一位光着膀子的老人从屋子里走出来，神情怡然，脚步稳健，他用手势示意我们进屋。老人和他的老伴站在门槛边，用当地方言向我们述说着与他们生活有关的事情，而王女士站在一边做翻译。

　　老人叫黄之安，今年83岁了，身子还很健朗，老伴陈阿婆也有81岁高龄，两个老人守着自己的石头房子，相依为命。

　　黄之安老人有一个儿子，已经搬出了村庄。但是儿子的家庭也并不富裕，偶尔也回来看看两位老人。老人开玩笑对我们说，他算是这个村最年富力强的人了，平时种点地瓜叶和木瓜当主要粮食。在水果季节，他偶尔挑一些到镇上去卖，换点米和油回来。

　　老人就两间房子，一间厨房，一间卧室。记者见到，老人的床铺很简单，发黑的草席铺在木板上，床上没有被子，只有几个粗糙的麻袋。老人说：“我们晚上就盖这个（老人指着麻袋），这里的晚上天气很凉，冷了就多盖一个。”

　　黄之安老人还告诉我们，晚上他们家没有电，点油灯，要么就是一大早就睡了。在老人的房子后面，摆着数口大缸，这些大缸都是用来积攒雨水用的，平时他们的生活用水就是靠大缸里的积水。大缸里的水，上层漂浮着落叶等杂物，水中还游荡着蝌蚪和一些小虫子。

　　“阿公，你们村里不是安装了自来水管了吗？”记者问他。黄之安老人说， “去年12月份，政府给我们安装了自来水，那边公路在施工，水就停了，都快停半年了吧。”

　　在黄之安老人的厨房里，摆着几口锅，锅里装着清淡的稀饭，一个碗被自制的铁架子挂在半空中，里面有几块肉皮和一些煮熟的黄豆。老人说，那是他们中午没有吃剩的菜，要留到晚上再吃。在记者身后的一个铁钩上，还挂着两袋中老年奶粉和麦片，老人告诉我们，这些营养品是他用卖黄皮的钱买回来补身子的。

　　尽管生活很简单，但老人对生活依然保持着一种乐观态度。“这里空气好，我们不想出去。我们年纪大了，不想搬出去了，就是搬出去也没地方住。”黄之安老人告诉我们。

　　98岁阿婆一个人生活

　　眼睛看不见渴望光明

　　在黄之安老人房子的不远处，有一栋低矮的石头房子，里面住着98岁高龄的老阿婆黄月莲。

　　黄阿婆一生的经历非常坎坷：40年前，丈夫去世，黄阿婆一个人带着女儿清贫过日。后来大龄女儿嫁到了外地，生活也过得很艰难。如今，黄阿婆的女儿也有70多岁，隔三差五蹒跚着脚步，来村子里给老母亲送点吃的。黄阿婆说，女儿来看她的日子是她最为快乐开心的日子。

　　坐在凳子上的黄阿婆抬头看着我们，但是她的手不停地摸索着身边的拐杖。王女士告诉我们，阿婆的眼睛看不见了。黄阿婆身子很消瘦，腿脚十分不灵便，拄着拐杖都颤颤巍巍。她站起来后，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但是旁边根本就没有凳子。王女士开玩笑告诉阿婆没有凳子，阿婆用拐杖四周划了划，显得有些尴尬，用手拍着身边的床沿，示意要我们坐下。

　　阿婆告诉我们，她的眼睛从今年6月就开始看不见了，只能摸索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比如做饭等。

　　在黄阿婆的房子后面，也同样摆着几口大缸，里面的水不是太多。但阿婆告诉我们，她一个人生活，平时用水不是太多。由于看不见东西，阿婆将家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摆放在固定的位置，比如生火用的火柴盒放在最容易找到的位置，生活用具按照类别一一摆放。但是我们依然很难想象，一个行动不便且看不见光亮的阿婆，她的生活究竟是怎样度过的呢？

　　阿婆很爱整洁，穿着很干净，就连脚上穿的那双胶凉鞋也洗得很干净。阿婆说，她的活动区域就是自己的这间小房子。当记者问她是否愿意到镇上的敬老院安度晚年，阿婆摇了摇头说，她不想去，在这个村里生活几十年了，她不想离开。而阿婆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重见光明，她说，如果眼睛能看见，生活就方便多了。

　　老人饮水问题需解决

　　生活实际困难要救助

　　在美朗村，我们还见到了王瑞吾老人和他的老伴，他们也是8旬老人了。与“年富力强”的黄之安老人比起来，他们的身体显得格外的差，一人拄着拐杖坐在床沿上，另一个老人却蹲在门槛边，两人一语不发。而同样困扰王瑞吾老人的就是饮水问题，尽管自来水管接到了家门口，但扭开水龙头没有一滴水。

　　记者在村里走访时，光着膀子和双脚的黄之安老人走了过来，他想让我们去他家喝口水。在村头，老人告诉记者，他们几个老人平时并没有什么来往，但是在村里碰到也会打招呼。“都是80岁以上的老人了，大家的行动不是很方便，来往也就比较少了。”黄之安老人说，但是大家还是牵挂着对方，有个什么异常情况，他也会过去看看，因为村里也没有更多的人了。

　　几位老人尽管生活艰苦，但是我们依然能感受到他们对生活的积极向上的乐观和知足。黄之安老人乐观地说，在美朗村生活能长寿。

　　尽管如此，但我们的心情有几分沉重，老人们为什么要坚持守候那片故土而不跟着大家离开呢？我们返回到镇上，希望能从有关部门那里寻找到答案。

　　我们来到了秀英区永兴镇民政工作站，从工作站的花名册上，我们找到了黄之安的名字，他是低保户，黄月莲是五保户。工作人员说：“这笔钱政府已经拨出去了，老人出来不便，这些钱可能是在他们的亲人账户里面。从目前的状况来看，钱不是最重要的，老人即使有钱，到镇上买东西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建中村原老村支书吴清仁也说不清美朗村的村民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具体什么时间搬离了村庄。“可能有近20年了吧，那时候村里有个村民承包了附近的一个石场，后来被砸死了，他的子女就开始搬出来了。”吴清仁说，从那时起，村民陆续搬离了村庄。他还告诉我们，美朗村在上世纪70年代用上过电，后来电线被人盗了，由于地理位置偏僻，那地方再也没有用上过电，“也许是地理位置偏僻的原因，加上用水不是很方便，村民不愿意住在那里了。”

　　永兴镇民政工作站助理王国荣表示，将尽快核实情况，该办理低保的就马上办理，解决他们的生活困难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