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讯 昨天清晨7点，杭州殡仪馆天下第一殿。寂静的灵堂站满了吊唁者，悲伤燃烧起来，一直蔓延到门外台阶下，上千人在这里为“永远的梁爷爷”送行。

　　■人挨人：鞠躬弯不下腰

　　他叫梁广烈，肝癌晚期不治。永远63岁。

　　曾是天长小学副校长，天地实验小学创办人，现为杭州江南实验学校小学部校长。

　　每个人都手执一朵白菊花，晶莹，纯洁。

　　这位令无数人敬仰的老师，卧在菊花丛中。永远，纯洁。

　　花圈叠着花圈，一层层。“问候”来自四面八方。

　　三鞠躬，身子弯不下去呵，人挨人。

　　送他的，有领导，有亲朋好友，多年同事学生，更多的是孩子和家长。

　　仪式很短。

　　内涵很长。

　　■几代家长自发赶来

　　哀乐声中，妻子在声声嘶叫“梁广烈——”唤不回他了。

　　孩子们声声泣叫“梁爷爷——”无人应答。

　　当儿子代表家人致辞，一声“爸爸”，像催泪弹，哭泣声渐响，年轻的女教师叫着“梁爸爸”已哭得稀里哗啦。

　　许多身着校服的小小身影牵着爸妈的手在啜泣：“我不想让梁爷爷生病，更不想让梁爷爷走！”年纪更小的则仰起脸问妈妈：“他们干吗哭呢？你不是说梁爷爷睡着了吗？等到9月1日开学，他就会回来了吧，还会每天站在校门接我们，对吗？”看着孩子期盼的目光，爸爸妈妈的眼眶湿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一直认为自己有两个爷爷的小学生洪煊妍说：“我有一个亲爷爷，还有一个梁爷爷，他每天都会在校门口等我们上学，特别和蔼。这几天总是下雨，是不是因为梁爷爷走了，老天爷也不开心呢？”

　　害怕生死离别的阮女士已经好多年没参加追悼会了，可昨天她带着儿子阮辰阳来了：“和梁校长交往不多，但却深深感受到他对孩子的爱。儿子还小，傻傻地以为这位总会蹲下身子跟自己讲话的梁爷爷开学就能回来了，我想告诉他事实，可实在不忍心。”

　　小学三年级的成语佳站在妈妈一旁泣不成声。“怕她难过，本来不想带她来的，可她非要来，说是梁爷爷最喜欢她，总是鼓励她，非要来看最后一眼。”张女士看着女儿和周围哭成一片的小学生，声音哽咽。

　　但愿每一个送过“梁爷爷”的孩子，会从中读到感恩，读到责任，读到付出，读到爱。

　　这是“梁爷爷”教他们的最后一课。

　　■娃娃的泪逼人心碎

　　和梁广烈多年同事、校友的特级教师杨明明说：“娃娃的眼泪，逼得我心碎。我感到一个真正爱孩子的老师，孩子会记得他，家长会感动他。当然他自己看不到，但对我们老师来说，孩子小手里的一朵小白花，就是最高规格的怀念。”

　　我们都叫他“梁爸”，有时候还抱抱他撒撒娇。9年前，作为教育记者的我第一次碰到梁校长时，他跟我话说当年：“我刚刚毕业当小学老师的时候，一个男人当孩子王，那时候人家都不大看得起啊。现在好啊，老师社会地位高。”

　　说这话他发自内心，他感恩。

　　8年前，有一次他身体不好，病了一天又挣扎着上班，黑着脸膛喘粗气。老师们和我都“骂”他不爱惜身体，他对我说：“我1997年带着5位教师创办天地实验小学（杭城第一所走读制的国有民营小学）时，肝老早就硬化了。不知道我哪一天就去了。干一天是一天！”

　　我那时年轻，以为他开玩笑。

　　他是认真的。他有理想。

　　去年的教师节，我们聘请梁校长等12位杭城名师当钱江晚报牛师明星团成员，梁爸说了8个字：“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还说了一句杭州话：“用得着我的话，呛一声。”

　　他觉得工作带给他快乐，无以伦比。

　　今年7月28日下午，我们去浙一医院看望梁爸爸，他彼时已经病重不能讲话，看到我们时伸伸大拇指，握握手，又挥挥手，示意“我能撑过去，不麻烦你们了，回去吧。”他至死都是清醒的。

　　杭州市上城区教育局副局长肖斌总结了他的一生：从杭州天长小学的老师、副教导主任到副校长，到创办天地实验小学任校长，再到创办江南实验学校小学部……他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教育。孩子们记不住那么多经历。他们只知道：“梁爷爷”对他们好。

　　为了让孩子们在学校里快乐地玩，他在天地实验小学里砌起了一堵“攀爬墙”。远远地看到有孩子在玩，越爬越高，他笑眯眯地踱过去，笑眯眯地守着。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他心里稍稍有点担心；我说你喊一声“小心”不就行了，他说那不行，玩还是要让孩子玩畅快的。

　　他为什么会那么爱孩子？

　　遗憾的是，我从没问过他这个答案。

　　也许，这根本不需要问。

　　但愿，每一位送过梁校长的后辈，会从中真正领悟什么叫“师范”—— 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网上祭奠一花一草都关情

　　而在网上，8月1日梁爷爷离世的当天，就有人为他的离去建了“同怀纪念馆”，到昨晚8时访问人数接近4万。喊他“梁爷爷”的孩子们虽然还懵懂，但却留下了最真挚的怀念。

　　8月1日，江南实验学校一（4）草莓班来楚漪留言：“昨天，妈妈告诉我，可亲可敬的梁爷爷病重，让我们折一只纸鹤，一起为梁爷爷祈福。可是今天，妈妈却告诉我，梁爷爷走了……我们的梁爷爷，您对我们的爱我写也写不完。每一次下雨天，都会在校门口看到您撑伞接我们的身影；每一个快乐星期四，您都会带我们出去，还给我们介绍许多许多的知识；看见不开心的孩子，您都会弯下腰来问个明白……我们都很喜欢您，舍不得您离开我们。”

　　8月4日一位三年级小学生留言：“眼前浮起您那灿烂的笑容，耳边响起您每日亲切的问候：‘早上好呀!’想起您那结实不屈的身躯，在风雨中撑着一把大伞欢快地来回接送。当我不知所措时，您总会急急忙忙地跑到我跟前，一边将我搂在您怀里，一边担心地问：‘哎呦！我的宝贝，你有没有被雨淋了呀？没事吧？’即使我们做错事了，您也不会严厉地批评我们，只会和颜悦色地说：‘知错了，就是好孩子！’”

　　和梁广烈肩并肩战斗创办江南实验学校的徐承楠老师感慨地说：“我和老梁的办学理念很一致，小学要为幸福的人生奠基。一个校长，能够和孩子这么亲近，和年轻教师这么打成一片，很难得。此外，老梁也是一个处事灵活，思想解放的人，天生就是一位好老师！我很想写文章，但太熟悉了，一下子无从写起。”

　　今天社会的浮躁已经影响到了教育界，而梁爷爷一生为师，他的执著敬业奉献诚意，对孩子无私的爱，感动了家长，震动了社会，师德师恩如一缕清风拂面——

　　老师，我们的好老师！

　　本报记者 杨丽 沈蒙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