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老人拼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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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远比旧家强
4个宁波老人老伴去世后不愿“拖累”子女
组成“特殊家庭”互助养老同吃同住快乐生活
“阿拉(宁波方言‘我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直到去世。”说这话时，今年86岁的夏友声眼眶湿润了。4个空巢老人，拼家过日子，80多岁了，把日子过得有色有声。
四老所在的浙江宁波镇海区石塘下村，属于城乡接合部。该村有在册村民1000多人，其中200多人为60岁以上老人，空巢独居老人占50%左右。
2008年7月初，浙江宁波镇海区蛟川街道石塘下村的动迁安置点，迎来86岁的夏友声、84岁的周忠南、82岁的胡仁浩、74岁的夏友发，4位丧偶老人组成的“特殊家庭”正式入住。
安置点有4栋两层的房子，最前面一栋居中的一间，就是4位老人的新家。打开门帘，迎面房廊上“知足堂”3个字首先映入眼帘。右墙按年龄顺序分别悬挂着4位“家庭成员”面带微笑的彩色大照片，下面贴着《长寿诀》《莫生气》和《十四忍》。
这是他们新家5间房子中的一间活动室兼厨房，里面摆设有冰箱、饮水机，房间右边尽头是厨房，抽油烟机、燃气灶、锅碗瓢盆齐全。村里还为他们添置了新的红棕色实木桌椅，他们既当饭桌，又当麻将桌。二楼比邻的3间分别住着夏友声、胡仁浩和夏友发，楼下还有一间住着周忠南老人。每间房里村里都为他们配置了空调。
有说有笑比一个人过好多了
虽然平均年龄81岁，四老的身体却很硬朗，尤其是老大86岁的夏友声，走路生风。每天早晨6时，他们到附近公园锻炼身体，然后一起去买菜。早晨7时多，4位老人吃完早饭，在家打打麻将。10时多，准备午饭。菜谱是提前商量好的，菜也已经准备好。夏友发和胡仁浩洗菜、准备餐具，周忠南负责掌勺，夏友声年龄最长，让他去休息。
11时左右，青豆炒辣椒、清蒸带鱼、水煮花生、咸肉蒸蛋，外加一锅冬瓜汤上桌了。周忠南老人倒上王老吉，其余三老倒上当地的大梁山啤酒，4个杯子碰到一起……他们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一边聊着家常话，有说有笑。“买菜买米换煤气，什么东西缺了，谁赶上谁就付钱，晚上一起结账分摊。”夏友声说，他们从来没因为钱等问题起过争执，四人比亲兄弟还亲，拼家在一起日子过得很开心。
现在四老在宁波市已经成了新闻人物。从2008年4月起，该地的《浙江日报》《宁波日报》《宁波晚报》、宁波电视台分别对4位老人的互助拼家养老模式进行报道。慕名来参观的老人已经有了几拨。7月24日上午9时多，宁波海溧区、江北区、江东区的3位老人前来取经。其实，这个特殊“家庭”在2007年3月就已组建，只不过当时只是在一起吃，不在一起住。
此前，他们4位都住在石塘下村的陈家，夏友声和夏友发还是亲兄弟。夏友声与胡仁浩同属第5生产队，夏友发是第4生产队，周忠南是第2生产队。夏友声的老伴丁菊娣、夏友发的老伴岑爱卿、胡仁浩的老伴章早花在4年前去世，周忠南的老伴曾阿秀在3年前去世。
老伴去世后，他们就经常去本村的老年活动室。地方很小，只能打打麻将、玩玩牌。但石塘下村与陈家邻近的黄家有老年大学，深深地吸引了4位老人，营养套餐、历史典故、耳穴保健按摩、老人维权常识……浙江省的教育频道每周五周六定时播放课程。在上老年大学的日子里，4位老人感情日益笃深——从最初在这里碰面，到一起结伴上课，到下课后他们搭伙去小饭馆吃饭。
2007年3月的一天，他们听完老年大学的课程，如往常一样到附近的小餐馆吃饭，年龄最长的夏友声觉得经常去小饭馆花钱多，还吃不顺口，提议“拼家吃饭”。其余三老积极响应，觉得主意很妙。
夏友声、夏友发和胡仁浩老人，之前都是由老伴照顾衣食起居的，不会做饭。84岁的周忠南老人曾在宁波卫校当过10年大厨，就担负起做菜的大任。老四夏友发的家作为厨房，每晚6时4位老人把当天的账目结清，4人平摊，实行AA制。然后各自回家休息。
“每人平均15元左右，一天下来60元，荤素搭配，吃得很丰盛，不浪费，还有说有笑，比一个人过活强多了。”老四夏友发清瘦多皱的面颊，此时笑成两朵灿烂的“菊花”。
戒烟攒钱一起出去旅游
一年多过去，4位老人发现心情好了许多，连小感冒都没得过一次。一起逛街，一起买菜，一起去上老年大学，周围上了年岁的村民看到他们的变化，都羡慕不已。
胡仁浩老人10年前戒烟成功，其余3位老人都抽烟，尤其是老大夏友声，已有60年烟龄，每天都抽两包烟，咳嗽得很厉害。2007年4月，胡仁浩心疼大家的身体，提出一起互相监督戒烟的想法。为了大家和自己的健康，夏友声等3位老人决定与烟魔搏斗。
“最初的两个月实在太难受，也偷偷跑出去抽上几口，被他们抓到就会被狠批一顿。”夏友声提起这些往事，没有觉得尴尬，反而露出孩童般快乐的笑容。他说，后来其他三老加强了对他的监管，为他准备糖果，实在难受就含一块，还一起陪他去听宁波地方曲艺“蛟川走书”。
戒烟初步告捷，咳嗽减轻的夏友声突发奇想，大家可以把戒烟省下的钱攒起来一起出去旅游。4位老人一拍即合。每人每天出5元，每10天一人交50元，统一交到夏友发那里，由他到附近的镇海农村信用社存钱。每月的10日、20日、30 日为存钱日，4人加起来每月能存600元。从2007年6月至今，他们已经存了整一年，除了他们将一个月的钱购置旅游鞋以外，一共存款6600元。
4位老人均70岁以上，都享受浙江省公交车的免费乘坐待遇。他们已经去了宁波的北仑区、杭州、奉化、杭州湾跨海大桥等地。3月底去了普陀山，4月底他们又结伴去了安徽黄山。
“以前一直说自己活到北京奥运会召开就知足了，现在没想到真的等到了，我们不能去北京看奥运赛事，但等到10月份天气凉爽些，我们准备结伴去北京旅游。”夏友声的目光此刻充满期待。
其余三老也表示，他们从没去过北京，决定去看天安门、故宫、颐和园……
四人新家庭不再“拖累”子女
平均年龄在81岁以上的4位老人，儿女、孙子辈、重孙子辈加一起，每家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家庭。据了解，夏友声家一共有人口30人，周忠南家一共有人口15人，胡仁浩家一共有人口22人，夏友发家一共有人口18人。这85人加上4位老人，共89人。
“两个儿子也都不年轻了，都接近60岁，负担也不轻。我老伴曾阿秀生前半身不遂，卧病在床10年，是两个孙子跟我共同照顾的。”周忠南提起往事有些心酸，因牙齿脱落干瘪的双颊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说，现在老伴去世了，他更不想拖累子女们，现在四个人组成一个家庭互相照顾，是再好不过的了。
邻居清一色“空巢独居”老人
2008年5月以来，4位老人就忙起新家“知足堂”装修的事情，看地板，买家具，瞧洁具，跑前跑后，他们一点也不觉累……
7月24日，记者参观了四老的新居。胡仁浩的小家最豪华，实木大床、真皮沙发，连马桶都是近千元的。这是他的5个儿女共同出资8500元为他的新居添置的。家具相对陈旧的要算周忠南老人的，都是从陈家旧居拉来的，已经褪色磨损的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旧家具。
但4个小家唯一相同的是崭新发亮的红棕色木地板。
周忠南手头拮据，不想装地板，其余三位老人说大家都要一样，而且地板隔凉，干净好打扫，就帮他装上一样的红棕色木地板。最后下来，他们新家5间所有装修费用14000元，周忠南出2000元，其余每位4000元。
5间新居，每间有30平方米左右，每间租金是每月150元，总共每月为750元，周忠南老人每月出180元，其余三人每人每月出租金190元。再加上每月的饭菜钱，粗略算来每人每月600元～700元的花销。
4位老人饭后，登上新家的二楼纳凉。在二楼前方望去，不远处就是美丽的古塘丽景。他们已经决定将家永远地安置在现在的“知足堂”。按照政府的拆迁要求，他们4位老人每人都能得到60平方米的回迁面积。他们或者完全让给子女或将这些面积底价出让给自己的儿女，并将钱存在银行只花利息。
他们新家所在的安置房，前后左右的邻居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空巢独居”老人。生活不能自理的，一般都雇一个人照顾饮食起居。现在这个安置房后面的几栋，住的是准备回迁的石塘下村村民。该村村长胡锦伦，打算等村民回迁后，将这里转变为老年公寓，统一管理和照顾。在安置房的后面将配备规范化的老年活动中心，让老年人在这里安享晚年。
比住敬老院还要好上几倍
“这比住敬老院还要好上几倍。”胡仁浩老人开心地说。四老觉得他们自己互助养老，子女不会有想法，自己住得舒心，自由自在。据四老介绍，附近的很多老人很羡慕他们的这个“互助养老组织”，有个别也想加入。他们4人习惯了，没有吸纳新成员加入。
“他们其实就是低龄老人帮助高龄老人，很符合我们区各行政村老人的年龄结构特征。”镇海区老龄委副主任盛梅芳说。目前镇海区的50至60岁中老年人每年增加3600多人，60岁以上老人每年增加1000名左右。他们年轻时生活在一个村落，彼此熟识，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础。“政府以引导为主，不会用行政力量去推行这种模式，因为这样的‘特殊家庭’是以情感为纽带的。”盛梅芳说。
现在“知足堂”四老正期盼着浙江省第21个“九月九老年节”的到来。在这个节日前后，将举行一个月的节日活动，唱戏、放电影、说书等各种文艺活动都有。他们最愿意听的就是用宁波方言演唱的“蛟川走书”。前几次老人节的《隋唐演义》《三国演义》他们一集都没落下。今年不知又有什么好节目出台，这几日4位老人都在猜想着期待着……
第二是盼望10月能到北京旅游。
第三是盼望春节把所有儿女招呼过来，照张完整的89人“全家福”。
（摘编自《中国新闻周刊》 文/孙春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