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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巴掌与小剪刀

  在我的办公桌笔筒里,插着一把精致的小剪刀,那是我为时刻警醒自己专门准备的。

  四十年前,我还在县城上小学。一年的暑假,姥姥带我到乡下看望姨姥。姨姥家很大,宽敞的院子里栽了很多果树,一片荫凉。可能是在城里住久了,我觉得姨姥家什么都新奇。我一会儿爬上院内的矮墙,一会儿动手摇摇纺线的纺车,一会儿又坐上织布机……真好玩,这可是在我们家从来没有见过的。

  在姨姥搁花纸的小篮子里,我发现了一把精致镀光的小剪刀。这把小剪刀是那么好看,不大不小,放在兜里正合适。这时,姨姥给我拿来几张彩纸,说:“剪花吧,用这把剪刀剪出来的窗花、鞋样花好看着呢!”在姨姥的指点下,我果然剪出了许多好看的花。只是剪完后,我没有把小剪刀放回原处,而是装进了自己的衣兜。

  傍晚时分,我和姥姥告别了姨姥,返回县城。一路上,我的心里像揣着一只兔子,忐忑不安,生怕小剪刀从兜里蹿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越怕人发现越容易被发现。到家后,母亲已经下班。我慌慌张张地跑进里屋,想藏起小剪刀。没想到母亲跟着进来了,我的一些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发现了我手里的小剪刀,便一把将小剪刀夺了过去:“说,哪儿来的?”

  我小声地嘟囔着:“姨姥家的。”母亲又问:“姨姥知道吗?”

  我抬眼看了一眼母亲,“哇”地一声哭了:“悄悄地装兜里的,姨姥不知道。”

  姥姥闻声也进来了:“是她姨姥剪花用的。这孩子,怎么不说一声就拿了?”

  母亲接着严厉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我止住哭声,企图狡辩:“这行为不好,可姨姥是自家人,我又没拿别人家的。”

  母亲扬手给了我一巴掌,我的小脸顿时热辣辣的,我号啕大哭起来。

  那天晚上我没有吃饭就睡了。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给我擦脸时我醒了。母亲摸着我的小脸问我疼不疼,我含着眼泪点了点头。母亲说:“孩子,别人的东西再好也是别人的,不能随便拿。你还小,长大了会明白的。人的一生中会遇到许多好看的、也需要的东西,但是,你一定要记住,越是这样的东西,你越是不能要,更不能把人家的东西占为己有。”我听明白了母亲的话,知道了即便是亲戚的东西也不能随便拿,更别说别人的东西了。而且,做人要有尊严和底线。

  第二天,母亲带着我把小剪刀送还给了姨姥,并给姨姥道了歉。回来后,母亲给我买了一把小剪刀,看着母亲买来的小剪刀,想着我的行为,摸着还留有掌印的脸蛋,我羞愧极了。母亲的巴掌在我脸上留下的印迹,几天后才消去,可她掌在我心里的一席话,无论是学生时代、上山下乡,还是工作以后,我一直铭记不忘。尤其是工作以后,为时刻警醒自己,我身边常带着一把小剪刀,看见它就会想起母亲的巴掌。正是母亲这响亮的一巴掌,让我时刻审视着自己的人生历程,做堂堂正正的人,走端端正正的路,干清清白白的事。结婚以后,我把这段往事讲给了丈夫听;当了母亲以后,我又将这段往事讲给儿子听。我以此告诫自己和家人:不贪,不占,走正道,做好人,时刻保持人格气节,注重人品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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