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丹 图片/孙燕君

　　♀齐小姐长得眉清目秀，一身妆扮颇具淑女风范，坐下后未语先笑，立刻让人感觉到几分亲近。初次见面，却能想见她应该是那种蛮有人缘的女人。

　　口述 齐小姐 29岁 白领

　　父母逼婚

　　我家条件算是不错的，三口之家在靠近内环的地方有套复式三房两厅，父母把整个二楼都留给了我。所以，以前我一下班就想着回家，妈妈的饭菜总是最可口的，然后泡壶花草茶，窝在自己的卧室里看电视，或者在书房上网，这是我最大的享受。可现在，我却感觉自己有家难回。

　　我从小就很合群，有不少异性朋友。我父母对此的态度可以分为三个泾渭分明的阶段：22岁以前，觉得学生应以学业为重，有男生打电话找我都会被他们盘问半天；大学毕业后不闻不问，开始任我自由发展；25岁后，从含蓄的投石问路到开始全面动员，再到步步进逼，现如今已是一副恨不得我能随便在街上拉个男人就嫁出去的架势。我妈只要看见我周末或晚上在家呆着，就开始唉声叹气，说些女孩子过了30岁可怎么好啊，谁谁谁家的姑娘比我小2岁、小3岁，已经怀孕了孩子周岁了之类的话。所以，为了躲着他们，我只能放着舒适的家不回，尽量在外逗留。一周5个周末加双休日，除了偶尔的加班，总不能老找朋友陪。一个女孩子独自看电影、泡咖啡馆，偶尔为之还行，也不能太频繁，所以我只得报了些电脑、外语之类的课程，真是费钱费力。

　　可是，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每每蒙混过关一段时间，当他们发现我外出不是约会，就会张罗着继续说服教育我。这不，上周末，他们又让我表姐来当说客。

　　从小，我舅妈就觉得表姐不如我，长得没我好，读书没我好，后来考的大学读的专业找的工作也都没我好。没想到，有一天我妈会倒过去羡慕她，就因为我表姐25岁恋爱，27岁结婚，今年儿子已经4岁了。表姐拗不过我妈，只能来找我谈心，可我们俩聊不了多久，就开始变成她找我吐苦水，说儿子调皮难管教，说公婆偏心难伺候，说老公太忙不体贴。我当然不会傻到因此以为她的婚姻不幸，已处于水深火热中了。但想想，嫁一个曾经相爱的男人尚且如此，怎么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就嫁呢？

　　曾经恋爱

　　千万别以为我是独身主义者。其实我不是不想结婚，也不是不想跟人谈恋爱。

　　曾经，在父母的严厉管教下，我偷偷成了老师、家长最反对的“早恋”一族。如果孩子气的爱情也算恋爱，那么我17岁就有了第一个男朋友。我们是在课外补习班认识的，我经常帮他解题，而他会带零食，或者在他家的小区里摘支玉兰花送给我。我们最期待的是补习班下课后的短暂时光，他会推着自行车送我一程，有时候我们还会在街边分食一碗小馄饨或者炒面，不是因为饿，只是喜欢那种分享的感受。我们的感情单纯而容易满足，现在回想起来根本不能算是成熟的爱情，但那时候却是特别认真的。高考后，我们还一起玩过几次，后来我进了重点大学，而他只勉强读了一所大专，来学校看过我几次。可能两个人都开始长大了，知道以后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慢慢就疏远了。几年前在街上碰到他，开口就问我结婚了没有，然后唉叹一声说“千万别结婚，至少要先好好享受没结婚的时光”，让我大笑不已。

　　真正感受到爱情的酸甜苦辣，始于大二的时候。那个男生不是上海人，这可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们不会有结局，但当爱情来到的时候，年轻人是很难有足够的理智去思考、去抵挡的。虽然，那时候我父母严禁我在大学里谈恋爱，但住在学校里，天高皇帝远，他们根本管不着。

　　我们是在学校的舞会上认识的，他让我做他女朋友，我就答应了。不是因为一见钟情什么的，只是同学大多有男女朋友了，自己也不想太特殊，既然有人追，看着还算顺眼，就谈谈吧。后来在一起相处久了，感情就慢慢培养起来。外地男生，比较强势，虽然有时候比较大男子主义，但从另一个方面看，也比较会保护女孩子，样样事情都会想在前头。跟他约会，什么都不用我操心，去哪里，吃什么，做什么，他都会安排好。学业上也是，我想借什么书，有什么问题，他能帮忙的一定放在心上。有时候女人的温柔真的是要看男人的表现的，他强了，我自然就弱了。我喜欢上了小鸟依人的感觉，喜欢和他一起去食堂，坐在长凳上等他买了饭菜来一起吃，喜欢帮他洗碗、洗衣服，喜欢他打球的时候在边上静静等待。现在回想起来，我可能再也不会对一个人那么掏心掏肺地好了，他妈来上海，我用做家教的钱给老太太买衣服；他外甥来上海，我逃课带他出去玩，教他功课，给他做饭。可是到了毕业的时候，分手在所难免，作为家中的独子，他有回家照顾寡母的责任，我看重他的有情有义，但我也是独女，不可能跟他走，因此只能放手让他走。

　　我们至今仍偶尔有些联系，可总是偷偷摸摸的，因为他在当地找了女朋友，傻乎乎地把我们的故事讲给人家听，结果对方从此一听到我的名字就吵闹，逼着他销毁我的一切物品，并保证不得和我继续来往。其实现在的我们，不过就是旧同学的那点联系而已。

　　相亲无望

　　从父母解除禁令后，我却反而没有了谈恋爱的兴致。跳过两次槽，公司里、合作的同行当中，也有人对我有意思，但可能年纪大了，越来越现实了，会有各种考虑：抽烟的不要，家不在上海的不要，同公司的关系难处不要，同行的在一起，岂不是上班下班话题始终如一？不要……所以还没开始就已经扼杀在萌芽状态。

　　等到父母开始发动亲朋好友，到处张罗着给我相亲，才发现自己已经老大不小，而曾经的追求者已经一个个都“名草有主”。相过亲，才知道以前那些拒绝别人的理由未免太吹毛求疵。

　　相亲绝对是一个能见识到男人百态的大舞台。有的男人从见面就一直占据谈话主动权，从学历问到工作经历，从外语计算机证书问到职业前景规划，不像要做男朋友倒像想当人事部经理；有的男人坐下就点饮料，店员还知道先问一下小姐，他却会代初次见面的我回绝咖啡要果汁，而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有的男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从同事的隐私一直聊到明星的八卦；有的男人三缄其口，说句话要想三分钟其间还要结巴三次。最夸张的一个男人，在整个相亲过程中，谈话从来不看眼睛而是盯着我的眉毛，预约下次见面时才告诉我，他相信通过眉毛能看出女人是不是处女。对这样的相亲，开始我还能抱着打发时间和安抚双亲的态度去应付一下，但经历的次数越多，就越失望，也越来越怕这样的场面。

　　我本来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对谁都很和气。但现在，看到那些三姑六婆来我们家就烦，跟她们说话都是没好气的样子。有时候，她们打电话给我妈，正巧我接电话，态度也很不好。我知道这样不对，她们不是我的长辈，就是从小看我长大的我父母的朋友，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烦躁的情绪，看到她们就无名火起。最可笑的是，大家居然还都觉得，这是因为我嫁不出去，自己着急了，还有甚者认为这就是老姑娘的坏脾气，结果反而更卖力地想把我推销出去。跟她们解释都没用，因为她们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在她们的眼里，女孩子到30岁还找不到婆家，那她不是身体有病就是精神有病，所以像我这样的好女孩，无论如何应该快点敲定一个男朋友，而我既然到现在还没有，那当然是心里急得要命，只是不好意思表达出来而已。

　　我不知道该怎么让她们明白才好——只要她们不来烦我，不要老是拿同情的眼神看我，拿我当话题来议论，让我能够在工作之余，自由地呆在自己的空间里，享受自己的生活，我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愉快、很幸福。我也不是排斥结婚，只是在等待对眼的那个人而已，我并不是怪物，但为什么跟我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不能理解我呢？

　　（编注：本文人物均为化名，本版配图与文章内容无关。未经授权，文章不得擅自刊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