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没什么话题比燃油税更能牵引公众关注了，每天都会传出新消息，每天都有新变化，每天都有新话题———最新的话题是，云南楚雄交通规费征收稽查处处长杨凯以网友的身份发帖《燃油税改税需慎之又慎》，列出反对开征燃油税的14大理由，认为若贸然开征会充满了危险和隐患。这种发言招致网友激烈的炮轰，批驳他是为既得利益集团代言，有“屁股决定脑袋”之嫌(12月4日《新快报》)。

　　感觉网友的这种批评非常蛮横无理。一方面，人家杨凯同志明确地亮出了自己身份，光明磊落、襟怀坦诚，你却在网上披着马甲戴着面具匿名骂人，这本身就很失礼。另一方面，口口声声“为利益集团代言”、“屁股决定脑袋”，请问，站在自身利益立场上说话、为自己的利益群体代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难道不是站在自身利益立场、为车主这个最大的利益群体代言吗?你的利益难道就比别人的利益更高尚、更有道德优势和不容置疑吗?你的脑袋难道不是被自己的屁股所决定的吗?很反感这种动辄以“为利益集团代言”来污名化和否定一种声音的道德大棒，动辄以民意自居、用民意压人的舆论专制。

　　在我看来，云南养路费稽征官员杨凯是一个很值得尊重的表达者，并不在于他的观点正确与否，而在于其敢于脱掉马甲、亮明身份发言的坦诚和坦荡，这种坦诚，避免了将讨论浪费在无休无止的身份猜测和道德扯皮中。

　　杨凯有没有为养路费的既得利益者代言，观点有没有带着鲜明的利益立场———不用说，肯定会带着的，他毫不掩饰地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其实就已宣示了自身观点的利益局限，没必要非得直白地说“我就是代表利益集团发言”。利益集团并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一个中性词，它并没有什么道德原罪，每个人的发言都会带着某种利益色彩，网友的发言其实代表着车主和潜在车主这个最大的利益集团，车主利益并不比杨凯及其养路费稽征群体的利益更有道德优势。公共政策本就是利益群体间平等博弈的产物。

　　杨凯之所以值得尊重，在于其敢于亮出自己的身份而“裸身”表达，让人一眼能看出他的利益身份———这种零马甲的全裸表达在当下的舆论生态中实在太稀缺了。不错，这是一个众声喧哗的群言时代、热言时代，许多人都获得了表达观点的自由权利，但舆论却变得越来越混乱和模糊，很大程度上源于表达者身份的隐匿。许多人都喜欢穿着马甲发言，你根本看不到他的利益身份，分辨不出其发言的利益指向，从而就难于展开透明、公平、理性的利益博弈。人人擅长穿马甲，个个身份云山雾罩，无实名就对发言不负责任，无实名就没有讨论问题的坦诚，这种隐匿利益身份的争吵根本形成不了开放、理性的博弈。

　　就拿当下的燃油税改革来说，虽然涉及到多方切身利益，大家也是吵得一塌糊涂，可至今公众真没有见到几个不穿马甲的人，看看媒体的报道，发言者的身份要么就是“某权威人士”，要么就是“某部门官员”，要么就是“某研究机构专家”———再看另一方，也没有哪个以有名有姓的车主身份站出来反对税改，笼统地躲在“民意”和“网友”的身份中。大家都穿着马甲发言，讨论难免流于浅表和情绪化。

　　别再笼统地以“民意”的道德大棒压人了，既然人家杨凯勇敢地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请尊重一个实名者的坦诚和坦荡，用同样的坦诚去跟人家讨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