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华东政法大学校友联谊会云南分会成立了，校友聚在一起叙叙旧，谈谈情，觥筹交错，畅想未来。席间大家说了很多话，却没有人提及最近母校闹腾的热点新闻：华政女生状告教授“反革命”。这对母校来说算是负面新闻吧。被指“反革命”的杨师群教授曾经教过我古汉语，我虽不认识“告密”的松江校区小师妹，但从理论上说她们也是我校友。

　　华政云南校友会提出了一个响亮的口号：“同学会也是生产力！”我倒是觉得还不如说“同学会是生产关系”更贴切些，校友会网络同学的目的不就是要建立一张互通有无的人际关系网吗？

　　“告密”女生会不会成为我们校友会统一战线中的一员呢？我们或许会以更令人振奋的校友为荣，比如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曹建明。去年在返校大会上，曹建明作为79级杰出校友说了句打动人心的话：“在华政这个大家庭里，无论钱多钱少，无论官大官小，我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同学’。”

　　绝大多数校友毕业后从事法律工作，我搞新闻是校友中的异类，不过想想新闻大家邹韬奋也是我们的校友，也就释然了。想当年，杨师群就是在一幢以“韬奋”命名的小家碧玉式的古典建筑中为我们讲解古汉语，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杨师群讲课富有激情，观点独到，吸引了大量的学生，讲课声音之高昂让那拥有100多年历史的窗户都产生共鸣。杨师群的课受同学追捧，当然也有不常点名、改卷宽松的因素，这无不说明他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但我的小师妹却不能容忍他在课堂上自由发表言论，含着热泪当面斥责杨师群批评中国文化和政府，并向上海市公安局和上海市教委告发。而杨师群也遭到有关单位的调查。

　　因口无遮拦被告发在华政不算新鲜事，读书的时候就亲历过好几个类似的例子。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听法学家贺卫方的讲座，贺卫方以独立思考的异见闻名，观点尖锐犀利，常常与主旋律不合拍。那次讲座场地换了很多次，先在报告厅，后来听众太多移转到大礼堂，最后到了个空教室，听众都站着围着贺卫方听讲，仿佛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的演讲再现。主持人说：“今天贺卫方教授讲的内容很正常，请混在里面听的人不要去告了。”原来演讲地点的辗转就是为了防止被告密。

　　在清华校友会刊上，只有“朱镕基学长”、“胡锦涛学长”，而不见“总理”、“总书记”的字样，校友会具有打破一切社会身份差别的力量。国共合作时，蒋介石与周恩来以校友关系相称，可见校友关系还具有打破一切意识形态和党派之争的穿透力。米尔斯在《权力精英》一书中说，美国大部分权力由一小撮精英群体掌控，他们来自相同背景，在相同的大学念书，同属类似俱乐部，享有相同价值观，并在同一层面的各种岗位上轮换。我与“告密”的小师妹，校友的事实不可磨灭，但却有着不尽相同的价值观。

　　目前对此事的争论焦点集中在女生该不该告发老师，教授有没有在课堂表达个人观点的自由。而我更关心的是，应如何对待告密者。如果说同学会是生产关系的话，告密者就是这张关系网中不和谐的节点，相应地，恐怕会阻碍校友会生产力发展吧？

　　对于告密者，我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