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在老师指导下做作业

　　巍巍的家人

　　故事导读

　　6年前，王婆婆捡了弃婴巍巍（化名）。如今，巍巍长大入学，王婆婆和老伴却老了，由于担心孩子的学习和身心健康，她想将巍巍送人。但懂事的巍巍深深恋着这个家，王婆婆下不了决心。

　　送人吧，怕伤了巍巍的心；留下吧，又担心误了他的成长。王婆婆很为难。

　　11月28日傍晚，涪陵白涛煤矿退休职工卢仲明家。

　　6岁的巍巍双手通红，趴在桌上认真地做作业。60岁的王庆书婆婆前一天摔碎了踝关节，动弹不得，坐在一旁看着巍巍。

　　“婆婆，这个怎么拼？”王婆婆拿着课本横竖看了半天，嘴巴张了好几下没拼出来：“哎，有爸妈教就好了。”

　　“同学都有爸妈，我怎么没有？”巍巍问。巍巍是王婆婆6年前捡的弃婴，她自知说漏了嘴，一失手，课本砸在受伤的踝关节上，疼得要命。巍巍赶忙蹲下身子，抬起婆婆的脚，轻轻地吹伤口。

　　“婆婆真动不得了，你怎么办哟？”王婆婆一直担心，她和老伴老了巍巍依靠谁。这次受伤，又让她动了将孩子送人的念头。

　　“我给你当儿子，照顾你。”巍巍曾被两次送人，他大略知道自己是婆婆捡的，害怕离开这个家。在他看来，只要做了婆婆的儿子，就不会被送人——因为，哪有儿子离开妈妈的。

　　等他回家补油水

　　家里难得打一次牙祭，但他的筷子还是伸到白菜汤里。

　　“谁也捉不住阳光，阳光是大家的……”每到星期五，王婆婆家就开始热闹起来——她和老伴忙着做晚饭，她的86岁婆婆和87岁母亲乐呵呵地坐着看巍巍表演：他一会儿背课文，一会儿唱歌，还向老人们讲学校的新鲜事。巍巍寄住学校后，这个家变得冷清了，老人们有些不习惯，就盼着周末小家伙早点回家。

　　“吃饭喽！”桌上一碗白菜汤、一碗榨菜和豆豉，最稀罕的是那碗烧白。家里难得打一次牙祭，这让巍巍很惊喜，但他的筷子还是伸到白菜汤里。

　　“放了5天。”烧白是女儿卢施洁送来的，听说巍巍在学校尿床了，老人们舍不得吃，等他周末回来给补补油水。王婆婆夹了一块肉放到巍巍盛满米饭的碗里，小家伙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见老人们都不吃肉，巍巍起身给两位曾祖母夹肉，他见她们喝的是黑黑的青菜粥。

　　“你们不吃米饭？”卢仲明家没田地，靠买米吃。为节约，老人们常吃洋芋、红苕和青菜粥，把米饭让给巍巍。

　　“我也能挣钱买米。”巍巍打开书包，掏出3个矿泉水瓶和两块纸块——小家伙跟两位曾祖母学会了捡垃圾挣钱。

　　看着懂事的巍巍，王婆婆想把他送人的念头又动摇了。

　　路边捡回“老幺儿”

　　老两口到铁路工地抬石头、挑灰浆挣钱养活孩子。

　　2002年11月的一天，王婆婆在乌江大桥东桥头，发现一个啼哭的弃婴——背篓里，婴儿瘦得剩下皮包骨，脸蛋发紫，鼻涕流到嘴角……

　　“不好上户口，弄不好要罚款。”王庆书不顾别人“提醒”，捡回这个被邻居笑称的“老幺儿”。

　　“自找麻烦”、“各人都养不活”，儿女们家庭负担重，都责备王婆婆自讨苦吃——家有80多岁的父母和婆婆3个老人，老伴1997年就因矽肺病病退，一家人就靠他400多元工资养家。但王婆婆还是留下这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她和老伴到铁路工地抬石头、挑灰浆挣钱养活孩子；三位老人则带着巍巍到工地捡垃圾卖。

　　巍巍身体差，爱感冒。2003年初，巍巍感冒引起咳嗽，多次用药不见好转。一天深夜11点多，巍巍呼吸急促，喉咙像被东西堵住似的，老两口立即送去医院，原来是发炎引起喉咙肿大堵塞。医生说，再迟一阵子就有生命危险。巍巍隔三差五生病，折腾得全家难得吃上一次肉，一天三顿常常是南瓜、红苕、洋芋，也形成了借钱买米、治病，工资发了又还账，月底又借钱的怪圈。儿女们生活艰难，只是偶尔接济一下老人。

　　无奈送人又接回

　　“他是我心头一块肉。”孩子走了，王婆婆睡不着觉。

　　2004年下半年，巍巍发烧、咳喘不止，接连3月生病住院；而卢仲明母亲左脸长了5年的瘤子几乎遮住大半边脸，但为救治巍巍，一直拖延着。

　　“吃不像吃，穿不像穿。”女儿卢施洁再不忍心老人们受此拖累，于是找亲戚、寻网友，准备将巍巍送人。

　　“我听话，别送走我。”涪陵城里一对夫妇到家准备接走巍巍，巍巍躲到洗衣槽下，惊恐地看着陌生夫妇，苦苦哀求留下他。见巍巍面黄肌瘦，又不肯离开，这对夫妇只好作罢。

　　随后，王婆婆把巍巍过继到二儿子名下。巍巍寸步不离王婆婆，晚上搂着她脖子睡觉；不挑吃穿不贪耍，看到别的孩子有玩具，他从不要求买。一次夜里，巍巍梦里大喊奥特曼，然后咯咯直笑。后来，3位老人用捡垃圾的钱为他买了个奥特曼。

　　2005年7月，王婆婆二儿子出了车祸。治疗两年，二儿子未完全康复，手脚不灵便，行走也困难；他妻子没工作，带着自己的孩子艰难度日。

　　2007年11月，卢仲明59岁生日这天，卢家人召开家庭会议再次决定：将巍巍送人。这次，王婆婆为孩子买了玩具，哄他说爸爸妈妈打工回来了，接他去涪陵城里读书。巍巍被一对50来岁的夫妇接走，5位老人目送面包车消失在大桥尽头，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

　　“他是我心头一块肉。”巍巍走了，老人们过得并不轻松——王婆婆睡不着觉，耳边总是巍巍的欢声笑语，几位老人也觉得家里空荡荡的。不久，一名邻居告诉王婆婆，巍巍在涪陵城里碰到他，哭闹着要跟他回来。王婆婆再也坐不住，赶到涪陵城把巍巍接了回来。

　　“我做梦都想你。”巍巍告诉王婆婆，这对夫妇没送他读书，还不让给家里打电话，他只能在被子里偷偷哭泣：“婆婆，别送走我，我真的很乖。”

　　为孩子未来犯愁

　　只能照顾他吃穿，学习一点也帮不上忙。

　　在白涛街道中心校，巍巍胆怯地看着前来的记者，目光充满疑惑，然后飞一般扑进姑姑卢施洁怀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温馨和安全。

　　“他特别渴望关爱。”班主任郑老师告诉记者，巍巍学习成绩可以，但胆量小，不愿主动与人交流，常常低头走路，怕见人。

　　王婆婆与老伴后悔曾两次将巍巍送人，现在小家伙见了陌生人就躲，担心被再次送走。老两口决定再苦再累也得把他养大，不再送人。现在，卢仲明在白涛场上建峰物资公司当搬运工，每天收入30元；王婆婆也找到看公路的活，每天收入30元；今年6月，王婆婆的父亲去世了，剩下的两位老人到乌江边开荒好几亩，种了玉米、红苕、洋芋、南瓜，还养了6头猪。

　　“可我们也要老啊，”卢家只能照顾巍巍吃饭、穿衣，自从他上学后，王婆婆发现，孩子的学习，他们一点也帮不上忙，更别说他一直期待的父爱和母爱。对此，王婆婆和老伴非常困惑。

　　“关键是身心健康，”卢施洁说，父母年满60了，还要为两位年近90的老人养老送终，巍巍的户口也没落实，如何让他自立自强，身心健康是家人最担心的。卢施洁说，他们三姐弟日子很艰难，巍巍迟早要面对老人无力抚养的现实。

　　对于巍巍的户口问题，白涛街道办事处干部张林说，王婆婆一家应找计生、民政等相关部门办理合法的收养手续，然后再向当地派出所申请办理户口。张林表示，王婆婆一家如果确有困难，可提出申请，街道办事处一定会尽力帮助解决。

　　记者 彭瑜 摄影报道

　　网络编辑：王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