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民间水龙会”升级换代调查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12月09日08:03 法制日报

　　从自防自救到接受“整编” 民间消防完成三部曲成为近水救近火不可或缺的力量

　　一是资金配置，以摩托消防队为例，购置一台消防摩托车及配套设备至少需要5万余元，每公斤灭火液体的市场售价也在600元以上，对于一些集体经济力量比较薄弱的村庄难以承受；

　　二是人员问题，以太原市为例，太原市的10支民间消防队的人员工资全部由村集体负担，工资水平为每人每月300元至500元，有些村的村民靠出租房屋足够养活自己，这些钱对他们意义不大，仅是象征性的，但在别的村庄，这样的工资待遇无法吸纳年轻力壮的青年参加消防队伍；

　　三是由于相关法律法规的缺乏，一旦出现民间消防队“见火不救”，无法对其进行有效制约。

　　▲“阿三”和他的家庭义务消防队员摄影余昌龙制图紫藤

　　导读

　　从古代民间自发组织的“水龙会”到如今官方组织的一年一度的消防大比武，近三十年间，浙江民间消防力量一步一步跨过了自防自救、官方介入和全面整编三个发展过程。近日，记者深入浙江基层，实地调查了民间消防力量的现状以及升级换代的三部曲。

　　本报记者余东明本报通讯员蒋孝辉

　　天刚蒙蒙亮，虽然水冷刺骨，浙江省长兴县邱坞村义务消防队的张建华和其他几名队员，却早已在村口摆弄开了。前不久，县消防大队给他们村配备了消防泵和电动三轮车，还指导他们在村口开挖了消防池……

　　在上虞市，随着天气转凉，“救火阿三”阮炳炎几乎天天给在外打工的小儿子打电话：“冬季火灾多，我和你妈都老了，你早点回来帮帮忙。”

　　而在绍兴市消防支队的大会议室里，支队政委高霞辉正在组织召开会议，研究部署即将举办的“绍兴市民间消防力量大比武”。

　　“从民间自发组织的‘端午水龙会’，到官方组织的一年一度的大比武，这就是近三十年里浙江民间消防力量升级过程的缩影。”从一名消防战士成长为消防支队政委的高霞辉见证了这一切。

　　自防自救

　　历史上，古城绍兴把每年的农历5月20日定为“分龙日”。这一天绍兴水乡集镇格外热闹，分散在各乡各村的“水龙”，一大早便乘龙船聚集在一起较量“武艺”，以出水最快、射得最远、喷得最高者获胜，俗称“水龙会”。

　　“水龙会”是古代民间自发组织的“消防大比武”，由一些地方有识之士和乡绅出资举办，通过实战演练，旨在提高民间消防力量的灭火技能和积极性。

　　“我们家救火传统祖传七代，当时共有四支‘水龙’，组成四支救火队，每队24个队员，扛旗、敲锣、抬龙、挑水分工细致。”“阿三”说，自己家祖上开当铺，为了积德行善，专门拿出10亩地来养这四支救火队。

　　现在，“阿三”家的“水龙”已经进了上虞市消防博物馆。但他家历代救火的事迹一直被当地老百姓津津乐道。

　　在“阿三”家，记者看到了一本厚厚的手抄本，记载了他家历代参与救援的火灾，最早竟可追溯到二百多年前。

　　“我们家到底参加了多少场救火，已经数不清了。那时引发火灾的原因和火情相对单一，凭借传统的救火经验就能有效遏制火灾的蔓延和消灭火灾。‘水龙’属于比较先进的灭火器材，一般的村庄没有这种设备，救火基本上靠脸盆水桶。”“阿三”告诉记者。

　　“民间流传这么一句俗语：‘火烧全完，贼偷一半’。浙江从清末宣统年间就有了消防警察。解放后，不管地方建制如何改变，消防机构始终在各地存在。但多年来，公安消防队伍由于警力有限，其能力覆盖范围仅仅局限于一个地方的主城区。广大乡镇和农村的救火灭火基本上还是依靠民间消防力量。”高霞辉说。

　　他告诉记者，解放初期的民间消防力量基本上属于自防自救，消防设备和通讯设备落后，很多火灾发生了，民间消防力量救不了，等公安消防队伍赶到时，基本上能烧的都已被烧光了。

　　官方介入

　　“我们正式开始介入民间消防力量的组织和引导，是在上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高霞辉说。

　　1988年，“阿三”买了第一台手抬消防泵，这是上虞市甚至整个浙江省第一台由民间人士出资购买的消防器材。那时“阿三”最大的苦恼就是没有好的救火设备，等做服装生意赚了第一笔钱后，他义无反顾地购买了当时最先进的手抬消防泵。

　　“老祖宗把积德行善的优良传统传下来，我必须好好延承。我就和老伴、两个儿子组建了家庭义务消防队。”“阿三”说。

　　“阿三”买了消防泵后，就开始主动找上虞市消防大队“拜师学艺”。而这个时候，正是消防部门开始逐步关注民间消防力量的时候。

　　“改革开放后，各地经济复苏并快步发展，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农村消防形势日益紧张。而我们消防队却警力有限，往往远水救不了近火。但对于组建乡镇专职消防队伍和农村义务消防队伍，当时既没有经费保障又没制度保证，只能依靠现有资源，有意识地引导和组织民间消防力量。”上虞市消防大队教导员冯晓阳说。

　　“阿三”的上门，正好与消防部门的想法一拍即合，消防战士成了“阿三”的师傅，给他灌输了一些现代消防知识和灭火防身技巧。

　　1995年，“阿三”又装上当地第一部电话。他手抄了很多“小广告”，把自己的电话公布了出去，还告诉远近村民，发生火灾别忘了通知他。

　　“‘阿三’是一个民间义务消防力量的典型人物，像他这样的人能引导社会有识之士投身民间消防力量的组建。”冯晓阳说。

　　记者了解到，当地很多企业的专职消防队伍就是在那时候开始萌芽并逐步壮大的。

　　“我们每年都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对这些企业专职消防队伍进行培训和训练，他们不但保证了本企业的消防安全，其救灾能力还能覆盖附近的农村。”冯晓阳介绍说。

　　据悉，当时，绍兴市农村消防自救的工作经验得到浙江省公安厅的重视，被作为经验在全省推广。

　　然而，记者了解到，上世纪90年代，浙江各地火灾普遍高发，死伤人数和经济损失较大。“原因是这一时期的社会经济发展远远快于消防力量的增长。而当时对于民间消防力量的组织和引导，官方介入是有限的，而且各地发展不均衡，设备普遍落后，人员不能保证。”浙江省消防总队总队长张华锋说。

　　他告诉记者：“进入21世纪后，全省消防形势更为严峻，但社会经济的发展使得我们有能力有条件组建多种形式的消防队伍，以全面整合民间消防力量，构筑强有力的消防网络。”

　　 全面整编

　　几天前，张建华从长兴县消防大队领到了一辆消防电动三轮车和一台手抬消防泵。于是他和另外五个村民组成了邱坞村义务消防队。

　　“近三年，我们县一共组建了41支这样的农村义务消防队，县财政已投入经费600余万元，今后每年递增18支，最终覆盖所有行政村。”长兴县消防大队教导员殷宏毅介绍说。

　　其实，在近三年中，浙江省各类义务消防队的数量已经激增至5753支，义务消防队员达56635人。

　　“这是我们全面组建和整编民间消防力量的三年。各地斥资组建农村义务消防队，就是为了构筑农村消防的第一道防线，这些义务消防队通过以点带面，向周边村庄辐射。基本上可以形成‘小火不出村，一般火灾不出镇，大火控得牢’的良好局面。”张华锋说。

　　如果说，义务消防队是第一道防线的话，乡镇专职消防队则是第二道防线。2004年，浙江省公安厅消防局下发了《关于大力加强专职消防队伍的通知》，要求各地制定规划，在乡镇一级组建专职消防队。

　　陈小平是一名退役军人，三年前应聘成为上虞市岭南镇的一名专职消防队员，同时他又是派出所的联防队员，负责巡逻。“平时虽然要承担一定的巡逻任务，但消防训练从没间断过，每年还要参加绍兴市组织的消防大比武。”陈小平说。

　　陈小平和他的队友们几乎隔天就要摆弄那些消防器材，这样既能保证器材能有效使用，还能熟练技能，不会临阵退缩。

　　他告诉记者：“岭南镇离县城远，消防大队的消防车赶过来至少要一个小时，发生火灾了主要还得靠我们。”

　　据了解，截至今年7月份，浙江省已建立了各类专职消防队683支，专职消防队员6551人，基本覆盖所有乡镇，一些地方还把建立乡镇专职消防队和农村义务消防队列入综治考核。

　　“既然是专职的，我们就要突出一个专字。在队伍管理上，我们要求专职消防队要有队址、有人员、有装备、有训练和有执勤；同时还要求必须定期下达业务训练内容、定期组织骨干队员培训，定期检查考核、定期召开工作例会和定期组织协同作战演习。这支队伍最终能及时为我们公安消防部队补位。”张华锋说。

　　据了解，专职消防队伍和农村义务消防队均服从当地消防部门的统一指挥和调度，以保证把抢险救火的赶赴时间缩短到几分钟或十几分钟，解决公安消防部队鞭长莫及的困难。

　　记者手记

　　据浙江省消防部门统计，截至今年7月，浙江省各类义务消防队共接警出动2375次，出动车辆1454车次、人员15378人次，抢救各类人员40人，抢救财产1240.6万元。

　　多种形式的消防队伍除了发挥“火灾救援战斗队”的作用外，还能起到“消防知识宣传队”和“消防安全检查队”的作用，成为公安消防队伍的得力助手，为保一方平安、减少火灾损害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然而，业内人士告诉记者，长期以来民间消防队伍在生存、发展以及人身保障方面遇到一些问题，亟需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在制度上予以进一步保障，从而发挥更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