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缚“黑龙”

　　调查石井河

　　□本报记者 傅汉荣 鲁钇山

　　关天夫 胡军 周乐瑞

　　广州河涌黑臭之“集大成者”石井河，很快将面临一场脱胎换骨式的巨变———按广州市白云区排出的整治时间表，今年内征地拆迁工作将全面启动；明年年底前，征拆工作将全部完成；2010年5月，河道清淤和沿岸景观建设将全线完工。

　　征地拆迁，被称为广州河涌整治的“开路先锋”。“只要征地拆迁能攻得下来，接着的污水管网铺设和沿岸景观建设便水到渠成，只需几个月时间就可完成了。”政府相关部门官员如是说。

　　距今年年底启动征拆工程的“大限”只剩不到一个月了，石井河“动”起来了吗？

　　昨天，记者再次来到“卡脖子”河段———石井河张村段。

　　石井河张村段，因为遭遇征地拆迁“卡脖子工程”而屡屡被媒体提及。这段1.2公里的石井河岸，北起小坪立交，南至海校大涌水闸，由于东岸的203间、37271.3平方米的房屋多年征拆不下，截污管网的铺设遭遇“肠梗塞”，沿岸景观的建设形成“断点”。

　　打通张村的这1.2公里“盲肠”，成为石井河整治的“关键之战”。

　　桥东街，巨变之前静悄悄

　　不少住户“没听说要拆迁”

　　墙上见不到大大的“拆”字、街边公告栏上不见征拆通知……昨天中午，当记者走进张村桥东基围下街的小巷，沿着河岸上的出租屋群一路前行，发现处在征拆“风暴眼”中的住户们生活宁静、一如往常。

　　按照白云区的征拆摸查，桥东基围下街的这些出租屋大都在拆迁范围内。这些房屋绝大部分是由村民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造，涉及的拆迁户共约131户。

　　小巷拐弯处，已经60多岁的何老伯靠在自家门口的墙角晒太阳。“我家在这里住了几代人了，近些年也听说过这里要拆迁，但一直没见行动，也没有干部来谈拆迁安置的事情”。

　　桥东的出租屋，据称“七成多是外地人租住”，想找到屋主颇为不易。来自河南的小张夫妇，就是外来的租住者之一，他们花500元钱，租了一个两层小楼的一层。“河水是很臭，但治不治理也跟我们关系不大，房东也没跟我们说。真的要拆迁的话，我们另外找地方住就是”。

　　在桥东基围下街58号一座两层的旧楼，原住民罗姨指着近200平方米的房子告诉记者，最近曾经有村干部来作房屋登记，但没听说年内要拆迁。“我们很支持整治石井河，如果真的让我们搬，我也愿意，但一定要有其他的房子安置给我们住，而且最好是在这附近一带”。

　　沿街而行，出租房屋是这里可以见到的最多的广告。昨天刚刚贴出广告的叶先生，最近打算出租一个位于三楼的单间，要价280块。“听说了房子要拆迁，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人来跟我谈补偿的事情，我猜想，要真动起来，至少要一两年吧”。

　　桥东基围下街42号的年轻人何先生也是本村人。他一家六口住在紧挨石井河的一幢两层小楼里，院子里遍栽花草，摆着金鱼缸，养着小猫小狗。何先生戏称，自己这幢房子是不折不扣的“一线江景房”。“但是这条河太臭了，假如河水整治好了还能住在这，那该多好！”何先生说，“我觉得改造石井河是件好事，不过补偿问题一定要解决好。我听说政府给的补偿标准是2800元/平方米左右，实在太低了……”

　　“平静”之下暗藏利益博弈

　　三个征拆方案难有定论

　　和桥东拆迁户们的“平静”相比，一河之隔的张村村委会显得有些气氛紧张———据村干部介绍，在石井河张村段征拆问题上，目前村委会已经拟定了三个备选方案，并已向上级部门提交了一份《关于石井河张村河段改造的报告》。

　　村委会相关负责人表示，其实石井河张村段改造的事早在上世纪90年代已经提上日程，但由于改造面积比较大，一直未得实施。稍有经济能力的村民，早已搬出张村，将房子租给外来人员。现在村里六成的人都是租户。

　　“其实村民十之八九都有要求改造的强烈愿望。”村委会相关负责人说，张村并不存在因征地拆迁而抢建、抢种以达到提高补偿价的现象，村民们也并非石井河整治的“卡脖子”阻力。他们的愿望很简单———要么异地安置，按1：1补偿住房面积，要么按当地楼价补偿征地款。现在的问题是，政府的政策、村集体的方案、拆迁户的要求，几者之间如何才能找到一个平衡点。

　　记者发现，和每一个面临征地拆迁问题的农村一样，石井河张村段“平静”的表象之下，蕴藏着一场拆迁补偿、利益之间的博弈。

　　———政策的博弈。按照张村村委会提出的改造方案，村委希望，将石井河整治与城中村改造结合，与开发商合作建房。然而，村委相关负责人表示，此举很难得到政策支持。“这种方案可以解决拆迁村民的房子问题，也顺带解决了石井河的污染治理问题。我们和村民开会，或是村委会内部讨论，这个方案都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但问题在于，作为偏远区域的张村，能有中心区的猎德村、恩宁路一样的命运吗？很难！”该负责人认为，这个方案“被采纳的可行性比较小”。

　　———面积的博弈。村委提出建一座异地安置的农民公寓。这是村民最容易接受的方式，但需要政府理顺征地手续。“如果此方案可行的话，安置地是没有问题，现在张村已预留了50亩地。”该负责人表示，“不过，村民们过去很少有办宅基地证或房产证的意识，因为怕麻烦。即使有证，房屋的面积也与实际面积有较大出入。如今政府要征拆改造这片区域，就必须面对和解决这个历史遗留问题。有证的还好办，没有证的又如何解决？”

　　———补偿款的博弈。“弃权补偿，直接给补偿款，这是最便捷的方式。但是目前村委会和村民对‘弃权补偿’的方式喜忧参半。喜的是，方式确实简便，谈妥了，签合同拿钱搬迁，皆大欢喜；忧的是，双方开出的价钱相差太大。”据介绍，目前张村附近的房地产均价在6000-7000元左右，村民的“心里底线”也大多在6000元左右，但传闻的补偿价却让村民无法接受。“有村民就说，价格太低，我就不走。臭就臭啊，反正都臭十几年了”。

　　“作为村官，同样左右为难。”该村委负责人说，一方面，改造石井河是大事，必须要支持政府政策；但同时，和村民祖祖辈辈住在一起，作为村集体的负责人，也得维护村民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