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激动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三牌楼的完整照片！”收集了大量的老常州照片，绘制了大量的常州老房子、老景致，“老常州”画家季全保看到侵华日军军医拍的三牌楼照片（图①）时仍激动不已。

　　季先生翻出了珍藏的老常州画册，给记者看他所收藏的三牌楼照片：摄于上世纪40年代，牌楼结构与日军军医所摄的完全一致，但木斗拱、飞檐顶已被毁。“常州沦陷后，三牌楼被日军烧毁了。”文史研究者陈伟堂告诉记者，三牌楼始建于明朝，是位于府署前的石牌坊，现址在今健身路南口。从唐代起至民国元年，今健身路（原老体育场）一带就是常州州治和府治所在地。清雍正四年起，常州府辖武进、无锡、宜兴、江阴等八县，故称“八邑名都”。三牌楼正中悬“中吴要辅”匾额，是常州府的标志。当时，南大街、北大街等也有许多牌坊，而三牌楼是府衙牌坊，故形制比其他牌坊高大许多，是古城的标志性建筑。

　　“小时候，我到牌楼的石柱脚上玩过。”今年56岁的季全保回忆，从记事起，三牌楼只剩下了4只坊基。牌坊不远处是西横街小学，姑妈在那上班，他经常去玩，在坊基上爬上爬下。上世纪50年代末，因妨碍交通，坊基在城市改造中被拆。“从此，三牌楼彻底从我市版图中消失，只留下了地名。”为用画笔重现这座牌坊，季全保访问了许多老常州人，年已耄耋的名中医程子俊老先生以前就住在三牌楼对面，老人曾告诉他，过去凡有重大活动，如皇帝登基或驾崩，就会在牌楼上挂彩旗或素花。根据程老等人的描述，季全保最终画出了三牌楼的样子，与日军小野所摄完全一致。

　　“文在门也已消失50多年。现在的年轻人大多只知有文在桥，而不知有文在门了。”编号为46的照片（图②）勾起了陈伟堂的回忆。“文在门在城西，又叫新西门，是民国初年为扩建怀德北路而设的新城门，现址就在如今的文在桥边上。”解放后，因城市建设需要，经华东军政委员会批准，同意常州拆除城墙。1952年上半年拆除新西门至北门城墙1500米，城砖用于建房、修路，建下水道等，并组织失业工人以工代赈，搬运城土，用于填河、筑路。照片中，文在门下，文在桥清晰可见，前方还有一座牌坊。季全保翻出了宣统元年《常州府城坊厢字号全图》查证得知，这座牌坊叫状元坊，与照片位置完全吻合。

　　如今，文在门已失，文在桥犹在，语出《书经》的“克昌厥后，斯文在兹”的“文在”二字，至今仍无声证明着常州是千古读书地。谈到这个，陈伟堂娓娓道来：宋徽宗年间，常州考取了50多名进士，占全国的1/6。皇帝嘉奖常州，设嘉贤坊于常州府学之前。不仅城区有许多嘉奖考中进士的牌坊，农村对读书成绩优异者也立坊表彰。看到61号照片（图③），两位专家脱口而出：“这就是著名的三元坊，也是常武地区唯一的3座相连的牌坊。”三元坊位于今武进前黄胜西村，有石牌坊3座，远处那座4柱牌坊是“尚书坊”，近端两座2柱牌坊为“进士坊”，亦称“兄弟同科坊”，均建于明代，是朝廷为嘉奖卞氏家族而设，后被日军炸毁。季全保说：“前几天我到胜西调查时，看到断残的坊基还在呢。”季全保考证后，称“这就和历史上说的兵部尚书卞长卿的介绍相吻合了。”

　　一辆汽车，被炸落的断砖瓦砾挡住了路（图④）。“这应该是德国的察惠脱牌轿车。”季全保仔细鉴定后，审慎地下了结论：“停车地点看起来像北大街，但巷道有些窄，又不太像，具体不太好判定。”他查找史料后告诉记者，1932年至1937年，常武地区共有5辆进口车，都产自德国，为察惠脱和奥司马别克两种品牌，所有者是青光汽车公司。该公司是常武地区最早、当时唯一的汽车公司，专门为大户人家、富商、实业家和民间提供包车服务。季先生说，当时，民族实业家刘国钧就在该公司包过车，依他的财力完全可以自行购车，但他没有这么做：“刘先生是实实在在的企业家，不愿意将钱浪费在享用上，但在捐资助学、造福乡梓上却不吝钱财，令人钦佩。”

　　“这些原版的老常州照片，又给我的‘老常州’创作提供了最好的史实资料。”季全保难抑激动，记者也仿佛触摸到了上世纪30年代的城市风貌、市井生活和故事：街道上，有明清建筑，也有民国建筑（图⑤）兴起，木格长窗和洋气的落地玻璃长窗交相辉映；今西仓桥一带，成片木排浸入水中，反映着当时常武地区兴盛的木材产业；一排白房子前的河里，停着许多木船，显示此处可能是座粮库；护城河、城墙炮台、临水而居的人家……其中很多画面在今天看来已经陌生遥远，却让我们真切感受到了这座城市悠久深厚的文化底蕴与曾经繁荣兴盛的民族经济。芮伟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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