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引导驾驶员办理业务

　　记者李东阳摄影报道

　　车串串“无间道”自贡交警揪出“内鬼”

　　自贡市交警支队支队长刘孝勇向本报独家披露自贡打击车串串内幕

　　自贡车管所外，一辆小型货车准备驶进车管所，坐在路边的几名男子立即围上去：“审车啊？”驾驶员没搭理他们，几名男子就跟着货车跑，直到确认驾驶员“不审车”，几名男子才离开。几分钟后，一辆桑塔纳开进车管所，又有另外几名男子围上去，成功帮他“代理”了车辆年检。

　　上述一幕一度曾是自贡车管所外十分“热闹”的特殊“风景”。然而，前几天，省交警总队第三次派出专员到自贡车管所时，这种“非法代理行为”（俗称“车串串”）的现象已不复存在。12月11日，自贡市交警支队支队长刘孝勇向本报独家披露了自贡打击车串串的内幕，并直击车串串存在的根本原因，是与个别交警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

　　A

　　现象

　　车管所外车串串见车就拦

　　在2007年及以前，自贡车管所外面是十分“热闹”的。警方的暗访录像上，车串串代理车辆年检的场景屡见不鲜。一段录像显示，在汽车检测线旁，一位“车主”在大约20分钟内，骑着3辆不同摩托车进入检测线进行检测。

　　一名中年妇女在二楼办证大厅这样忽悠暗访民警：“假如你自己去审车，他们会以各种理由要你多交钱，车灯问题、排放尾气方面超标啊，这些问题一个没通过都不行，但我们去就是一路绿灯，150元保你过。”

　　从暗访录像上看，当时在车管所门口大约有二十多名这样的男女，他们见车就拦。民警说，这些人其实就是车串串，这算少的，多的时候有一百多人。加上办事的群众，车管所门口整天都人声鼎沸。

　　车管所内车串串敢指着交警骂

　　自贡市交警支队支队长刘孝勇也遇到过车串串。2007年5月初任交警支队长时，他曾开一辆民用牌照的小车上班，刚到车管所门口就被一群车串串拦下来，问他是不是要审车。车管所里面，车串串们也横行无忌。

　　“车串串可以随意跑到车管所大厅，指着民警大骂。敢在车管所里面横冲直闯，想骂人就骂人。更过分的是，经常有车串串在车管所院子里打架斗殴。”刘孝勇说，这让他意识到，车串串的情况已“非常糟糕”，如不打掉，迟早要“出事”。

　　“我知道，确实有民警和车串串勾结吃钱。车串串之所以如此猖狂，是民警吃人嘴软、拿人手软。”随后，他在自贡市交警的一次大会上明确提出：“此毒瘤不除，自贡交警将永无抬头之日。”即使到现在，他说这句话时，仍瞪着双眼，手指敲得办公桌嘭嘭响。

　　上层串串一年挣上百万元

　　刘孝勇的决定得到了自贡市政府和公安局的坚决支持，并立即从自贡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治安支队以及派出所抽调了一批民警，组建了“打串办”（专门打击车串串的办公室）。每天早上6点，打串办的民警们身着便衣、带着摄像器材，赶在串串们开工之前到车管所收集证据，一直做到串串们散场。经过调查，民警最终确定了一百多名车串串的证据，将其列进了“黑名单”。

　　民警们调查发现，车串串之间已形成了非常大的规模和相对独立的组织，有各自的势力范围和网络。比如，有人负责驾照，有人负责车检；负责车检的串串团伙中，又细分为货车检测、小轿车检测等；小车检测里，再细分到拓号、灯光、刹车等，具体到每一步分工。几乎每个检测环节，都有串串在活动。民警进一步调查发现，“串串”这个行业有巨大的利益空间。有人一年可以获得几十万元甚至上百万元的利益。“一年下来，车串串找到钱了，个别民警也找到钱了。”刘孝勇说，但老百姓的骂声也越来越难听了。

　　B

　　战斗

　　“车串串利用了警察的权力”

　　“如果不治理车串串，绝对要出大问题”，刘孝勇对车串串“宣战”时这样告诫全市交警：“我们是在以壮士断臂、破釜沉舟的勇气，痛下决心，自断退路，与车串串展开一场殊死搏斗。”另外，他还用了一个词语——知耻而后勇。当时，自贡交警在全省交警“三基”建设考评中，排名落后。

　　对内肃纪之战先抓“内鬼”

　　实际上，自贡交警以前每年都在打击车串串，却久攻不下，为什么呢？刘孝勇说，要看清车串串的本质特征。“车串串利用了警察的权力，利用了警察管理和服务上的空间，来谋取个人利益，并形成了利益链。不认清车串串和民警之间的联系，不认清管理上的漏洞，车串串是治不好的。”所以，他的第一场战斗，是从队伍内部开始。

　　“如果大家都在‘吃钱’，你一个人不吃钱，你就成了大家攻击的对象，都怕你举报。这就是为什么有些民警不吃钱就在车管所里生存不下来的原因。如果我们大家都依法办事，极个别人吃钱，他也生存不下来。”刘孝勇说。

　　遗憾的是，总有人抱着侥幸心理以身试法。一位从浙江大学毕业的网络高材生，是自贡交警支队最厉害的网络技术人员之一。他利用网络上的漏洞，帮别人篡改了数据，其他网络技术人员查不到他改动数据的痕迹。通过从串串身上顺藤摸瓜，刘孝勇把他刨了出来。“他是一个人才，可以留下来搞信息化建设。但如果我把留他下来，可能就埋下了祸根。”刘孝勇考虑再三，还是辞退了这位网络高手。

　　车管所大门两侧的店面，以前全都租了出去。打串办暗访到的消息证实，这些铺面实际上成了以中介信息为幌子的车串串市场。决定彻底打击车串串后，刘孝勇把店面全部收了回来，即使回收工作相当困难。因为这些店面的承租方，几乎都是一些退休的老干部，以及一些民警家属。

　　对外背水一战把一切都“阳光”

　　刘孝勇确定的对外战术中，“自断后路”被放到了第一位。

　　车串串之所以可以得手，是因为有民警在工作中人为设置门槛。明明可以通过检测的车辆，偏偏不能通过，但如果找到车串串，啥都不用修就通过了。刘孝勇分析，个别民警之所以人为设置门槛，关键就在于办事流程还不够阳光。所以，交警支队把所有的操作流程对外公布，同时在现有的车检规定中，能简化的尽量简化。

　　“先礼后兵”是刘孝勇给打串办的第一个“锦囊”。先找车串串谈话，劝他们不要再从事这个行业。劝退了一批之后，再对剩下的顽固派予以严厉打击。

　　第一个被刘孝勇开刀的，是当地最有名气、最大的一个车串串团伙。“他原来猖狂到哪种地步？他自己的驾照已过了有效期，民警执法将他挡下后，他叫了十多个人过来，扬言要让我们的民警消失。”刘孝勇说，这个最大的串串因无证驾驶被行政拘留。现在，这个串串团伙已经瓦解，成员转行做其他生意去了。

　　首战告捷后，这场“战争”便势如破竹。到目前为止，7名车串串因涉嫌诈骗罪被刑事拘留，另有12人被治安拘留。而交警支队收到了3面锦旗、26封感谢信以及自贡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作出的重要表扬批示5次，人大、政协主要领导先后8次到车管所窗口视察，均给予高度评价和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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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果

　　考场情况同步直播

　　打车串串最难的也是刘孝勇最担心的问题，是“死灰复燃”。他说，反弹的可能性太大了。现任车管所所长代岷向刘孝勇签下了一份责任书，刘孝勇同时也给了代岷一个“锦囊”：“我们的硬件比不上成都、绵阳，那我们就打造软实力。”

　　自贡交警创建了两个网站，www.122114.com和www.zg122.com。司机们不仅可从网站免费下载表格，还可在网站上免费注册，将自己的车辆号和手机号免费绑定。如果闯了红灯，24小时之内就可以收到网站发出的短信提醒。司机到交警大队处理了违法行为之后，网站也会发出“违法记录已取消”的短信通知。

　　车管所还在科目一考场设置了监控摄像头。考场的情况向车管所负责人以及待考考生同步播放。如果考场里面有代考、作弊等违规行为，不仅车管所领导和刘孝勇可以看到，待考的考生们在休息室里也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