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刑警逼供致死案八年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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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2008年8月，黑龙江省庆安县内退公安副局长雇凶将检察长当街打伤，舆论哗然。荒唐事件背后，牵涉一起警察涉嫌刑讯逼供致死案。该案历时8年未有结果，最终即是由前述被当街殴伤的检察长侦查完结。今年11月，4名涉案警察被推上审判席后集体翻案，使得刑讯逼供案悬疑难解。
“嫌疑人”死在刑警队
李福祥是黑龙江省庆安县同乐乡同乐村人，死时正值壮年，他戴着双铐双镣，死在公安局。
此案公诉方庆安县检察院查明，2000年3月17日，李福祥因被怀疑抢劫，被绥化市公安局（现为北林区公安局）刑拘。其间，他供述曾在庆安县实施过抢劫杀人行为。
但此后，李福祥的口供多次变化，绥化市公安局久审不下。经过沟通，庆安县公安局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于文卓，决定安排刑警大队一中队将李福祥押解回庆安县。
5月25日下午，受刑警大队一中队中队长朱松岩的指派，警察崔海龙、吕洪军，将李福祥押解回刑警一中队119办公室。
崔海龙打电话向朱松岩汇报后，用手铐和脚镣将李福祥控制在墙角的暖气管上。晚8时左右，他吃了警察提供的一份盒饭。
吃完饭后，李福祥重新被戴上手铐脚镣。20时30分左右，朱松岩和刑警大队一中队副中队长朱春东、警察崔海龙、范志国和吕洪军共5人，开始审讯李福祥，由范志国记录。
两小时后，朱松岩决定审讯暂时结束，安排崔海龙、范志国留在119室，负责看管李福祥。
当晚，崔海龙、范志国分别在119室的上下铺床上睡觉。
第二天早上6时许，二人发现，李福祥死了。
意外病亡还是逼供致死？
发现李福祥死后，时任庆安县公安局局长的杨树喜、副局长于文卓，向庆安县检察院报案。
2000年5月26日，庆安县检察院主管副检察长张广信，决定受理调查，并由法纪局工作人员分别询问涉案人员朱松岩等5人。
检察院一名办案人员介绍，首次调查，几名涉案警察承认，李福祥是被手铐脚镣控制，站立着接受审讯，不承认殴打李福祥。
第二天，县检察院委托绥化市检察院技术科，对李福祥进行尸检。哈尔滨医科大学法医教研室也对李的尸体进行法医病理学检验。其后，法医鉴定书指出：李福祥系病毒性心肌炎导致急性心力衰竭而死亡。
8月，李福祥的妹夫李树峰对鉴定表示怀疑，要求到省级鉴定机构重新鉴定。黑龙江省检察院鉴定结论出来：李福祥系慢性病毒性心肌炎，由于特殊体位诱发致使心力衰竭，心源性休克死亡。
知情人指出，所谓“特殊体位诱发”，通俗解释可指李福祥被铐体位特殊导致疾病发生。“如果能一鼓作气查下去，案子或许早就真相大白”，但是，由于当时庆安县检察院检察长李云涛贪污被抓，案子就此搁下，涉案警察无一被处理。
新任检察长抓了四民警
今年3月，李福祥案出现转机。李树峰听说县里换了检察长，“是个挺正直的人”。他立即找到了检察院，跪在这位新来的检察长赵德贵面前。
赵德贵利用三天时间，查阅了检察院原始侦查卷宗，并听取了原办案人的案情介绍。4月1日，庆安县检察院委托中国医科大学法医司法鉴定中心，对李福祥尸体进行法医病理学鉴定。
6天后，法医鉴定书结论为：李福祥无原发性疾病，如委托单位提供案情属实，并排除外药，毒物中毒，不排除因限制性体位造成呼吸、循环功能障碍而致死。
5月5日，庆安县检察院正式对崔海龙、范志国以涉嫌玩忽职守罪立案，5月7日，对朱松岩以涉嫌滥用职权罪立案，6月27日，对朱春东以涉嫌刑讯逼供罪立案侦查，并先后将四人批准逮捕。吕洪军被另案处理。
8年悬案，赵德贵一个月就侦查完结。有人称新检察长就想给警察一个“下马威”。而8月31日下午，赵德贵也遭该县内退公安副局长张广富的下马威——张雇人当街用大棒袭击赵德贵，致后者头破血流倒地不起，一度生命垂危。张案发后承认，他雇凶伤人的原因之一是“手下的四个弟兄被赵抓了”。
四被告也称遭“逼供”
11月24日，庆安县法院，4名涉案警察被戴上黑色头套押入法庭。
在25日的庭审中，检方指控，当晚李福祥左手被一副手铐铐在暖气立管卡子上面的暖气管上，右手被另一副手铐铐在暖气片的横管上，双脚被两副脚镣铐在暖气底管上，面朝北站立着接受审讯。
直到被发现时，李福祥是被铐着站立死亡的。
检方指控，持续两小时左右的审讯中，朱松岩、朱春东认为李福祥的态度不好，先后击打李福祥的双下肢小腿等部位并辱骂，吕洪军也对李福祥进行了辱骂。
检方还指控，朱松岩安排范志国，依据李福祥在绥化市公安局供述材料，伪造了讯问笔录，并先后三次订立攻守同盟。
但是，在当天的庭审中，4被告当庭翻供，否认刑讯逼供，4被告的辩护人均作了无罪辩护，并指控检方在侦查时刑讯逼供。
朱的辩护人称，朱松岩没有对李福祥实施殴打谩骂行为，“用擀面杖打了李福祥”的笔录，是在办案人刑讯逼供后产生的。辩护人还辩称，侦讯过程中存在引供诱供行为，办案人先说，被告人照着说，然后记录下来讯问材料。
法院在连续开庭24小时未能审结之下，宣布休庭。
12月7日，庆安县法院召开审判委员会，初步意见是：4涉案警察定刑讯逼供罪。
■【案件内情】
公安局检察院纠结不清
在四名涉案警察中，朱松岩的职务最高。今年42岁的朱松岩，被捕前已是庆安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案发时，他是刑警大队一中队中队长。
朱的一名亲戚称，朱松岩毕业于黑龙江警察学校，是县公安局里不多的正规警校毕业生，破案能力在局里数一数二。2007年，朱松岩还被评为绥化市公安机关“十大优秀警官”。
这名亲戚称，朱松岩之所以被查，是因为他与庆安县检察院检察官隋某有仇，后者曾因嫖娼被警方抓获，此次便借机报复。对此说隋某斥之为一派谎言。
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情节是：朱在被检察机关羁押的6个多月里，先后7次轮换羁押场所，并被化名，朱的亲属认为这是检方故意整人，因为每换一次看守所，朱可能被“牢头”打一次。而负责侦办此案的检方人士则称：朱的同学、朋友遍布黑龙江许多公安机关和看守所，消息频繁走漏，他们不得不频繁换羁押地点。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受损害的则是司法的公信力。李树峰称，8年上访中，他对庆安司法系统能否还他一个公道几度绝望。
此前，庆安县检察院在当地的声誉一度不佳。该院先后刑拘了庆安县公安局2名警察，然后以办理取保候审为条件，勒索该县公安局缴纳“赞助款”，然后把赞助款用来支付餐费、手机费、职工福利等。2000年4月28日，庆安县检察院原检察长李云涛受贿案中，庆安县检察院也被判犯单位受贿罪，罚款一万元，成为检察院单位受贿“全国第一例”。而2008年8月，更是发生了内退公安副局长雇凶当街打伤检察长的奇闻。当地公安机关和检方纠结不清，让人担心司法的公正。（据《新京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