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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12月16日12:21  新闻晚报

  

我的团长我的团

  □兰晓龙 著新星出版社一、我倒在战火燃烧的阵地上

  我在20世纪20年代挥霍掉我的童年,就如你们在60、70、80甚至90年代挥霍掉你们的童年。我的童年正像我第一次看到便让我目瞪口呆的默片,因为我有一个禁止他人聒噪只许自己出声的父亲,我的父亲这样做,因为他也身在一个禁止他人聒噪,只许自己出声的时代。我5岁那年,父亲想发明永动机。

  19年后,我在长江之南的某个小平原上抖抖索索地划拉着一盒火柴,我总是用力过猛,因无力而过度用力,结果不仅弄断了火柴梗子,还让满盒的火柴干戈寥落撒了半地,像极了被父亲砸飞的永动机零碎。我只好又从脚下去捡那一地的火柴梗。

  一辆日本九七式中型坦克,辗转着,原地转向着,咆哮着,炮塔转动着,与主炮同轴的同步机枪轰鸣着,像是冲进蚂蚁群中的庞大甲虫。我单膝跪在这团乱糟之外,连长在我身边燃烧,除了活人之外的整个连在潦草抵挡,已经被日军炮兵化为焦土的阵地正在燃烧。我的身边只剩下拿着空枪的马驴儿。他成功地用枪托在装甲车体上制造出一声巨大的响动,代价是枪托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是个锲而不舍的人,他发现车头位置有个缝隙,于是猫了腰低了头去看,其情状酷似我们从门缝里窥视。那是航向机枪的射击孔。在突发的轰鸣声中他安静而飘逸地飞出去了。

  我听见来自身后的机枪连射,夹着主炮发射的轰鸣,这与方才日军坦克的点射迥异,我拿着已经燃点的燃烧瓶回身。那辆近在咫尺的九七坦克现在看起来真是庞大无比,它的炮口正对着我,像只毒眼。三八式步枪又响了一次,是个排枪,燃烧瓶从我手上落下,我摔倒。坦克以一种人散步时的速度漫不经心地离开,日军小队虽仍拉着散兵线,却也和散步一样漫不经心。其中一个经过我身边时,用刺刀捅进我的大腿,绞动了一下。

  我死了,我就不动。他们走了,消失于焦炽的地平线上——既然这边焦土上已经没有站立的中国人。

  整个阵地都在燃烧。我睁开眼时,只看到在我身边燃烧的那个燃烧瓶。它已经碎了,可燃液在土地上流淌,流过我身边,把我没能划燃的火柴一根根点燃。我呆呆看着那些在火海中依次蓬然亮起的小小火光,它们不属于我,从来就没属于过。

  在经历四年败战和几千公里的溃退之后,我的连队终于全军尽没。

  我叫孟烦了,家父大概是烦恼很多的样子,以至要用我的名字把烦恼了却。烦恼从不了却,倒连累我从小心事重,心事多,而且像刚才死的这些大老粗们,总是这么“烦啦,烦啦”地叫着,有的是不认字,有的是图省事。现在他们都死啦,人要往好处看,我想我终于摆脱了“烦啦”这该死的名字。

  一个多月后,滇边,禅达,收容站。

  一个山西佬儿在我身后鬼叫:“——烦啦!——烦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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