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潭疯院，被遗忘的角落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一张老照片留下消逝的麻风病院影像

　　寻找莞邑旧影

　　文/记者潘彧 图片翻拍/记者石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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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莞邑旧影征集活动还在继续，若您有东莞地区的老旧影像，请提供给我们，拍摄时间在1952年12月1日之前，以体现东莞的历史风情、时代名人及重要地标的照片为佳。

　　一条平静的小河，两岸绿树繁茂。画面近处是一个小渡口蜿蜒入水的石阶，河面上，五艘简陋的农家小篷船吱吱呀呀，绕出一个完美的“S”形构图。这张非常唯美的黑白照片拍摄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画面的清晰和保存的完好程度让人完全想不到它已经走过了这么多年。

　　这张照片是记者在东莞市政协教科文卫体委员会负责人手上“淘”到的，传说是当年的德国传教士在东莞高埗东江支流旁所摄。而照片上风景如画的景致后面还隐藏着一个当年令人闻之色变的地方：稍潭疯院。而后一张照片是麻风病人在稍潭疯院的合影。稍潭疯院的主要建筑正如所见，尖顶圆窗，西式和中式的风格结合得颇为紧密。

　　1905年竣工开幕

　　如今翻看东莞的史料，提到“稍潭疯院”的地方寥寥无几。

　　《东莞市卫生志》上记载，稍潭疯院创办于1905年。当年的普济医院院长权约翰医生1900年开始筹款、向国内外劝捐。五年后，这座德国人构想中的“理想疯院”竣工开幕，院址在东莞市高埗区稍潭村。

　　高埗稍潭村在当年是东莞的郊区，人烟稀少，照片中绿树成荫的对岸就是稍潭村的写照。提供照片的负责人告诉记者，由于和东莞城区有水相隔，稍潭村是一个相对封闭和僻静的去处。选择这里建设麻风病院，应该是考虑到了麻风病本身的传染性。

　　而人们对麻风病的歧视和恐惧无所不在。有关资料中有这样的文字记载：“唯附近村人对于疯人素持歧视态度，群起反对，后得两广总督岑春煊调解，并捐一千马克以作疯院经费，由是土人反对风潮渐息。”权约翰医生曾雇两艘船载麻风病人往太平募捐，地方人士非常抵制，乃至“不许登岸”。

　　照片上的农家小舟和古老的渡口，也曾渡过当年的麻风病人。

　　曾收容“疯人”数百人

　　渡过东江支流，对面就是稍潭疯院。在麻风病肆虐的年代，这里无疑成了麻风病人的庇护所。史料记载，1906年稍潭疯院刚刚建成，就“收容麻风病人共110名。”到1920年，疯院的麻风病人已经增加到121人。

　　在治疗护理方面，除了由5名职员负责麻风病人的日常护理外，每周都会有普济医院的医生坐小船来到稍潭疯院为病人检查、诊断、注射和换药。

　　1933年，稍潭疯院开办工艺班，教麻风病人制砖；1937年，又开设缸瓦窑，麻风病人在治病之余，也有了自己的劳动地点。麻风病人的生活渐渐丰富起来：制衣、制砖、做手工、入教了的麻风病人还会参加礼拜……俨然自成一个小村落。由于稍潭疯院里只有病人和医生，歧视的眼光没有了，而被家人遗忘的病人们，最大的敌人依然是孤独。

　　“红楼”老人说疯院

　　已经年过八旬的刘祺和洪锦明老人都在二十出头的年龄就进入普济医院工作了，说到稍潭疯院，他们纷纷表示还有印象。

　　“得麻风病的多是女人，而且传染性很强，如果家里有人得了病，家人大都会主动把病人送出去。”洪锦明老人告诉记者。他们回忆说，当年自家都是用拜神的香来“自检”麻风病，用点燃的香在脚上刮，如果没有反应的可能就是麻风病了，要送到医院里去检查。“普济医院一直有两间小房子用作给麻风病人打针，相当于现在的传染病室，也经常有护士坐船去稍潭病院给病人打针。”

　　在老人看来，稍潭疯院还是个挺神秘的地方，因为害怕传染，平时不会有人去那边。“解放之后我曾经去过那边，还有麻风病人，但是解放前没有去过。”洪锦明老人说。

　　稍潭疯院今何在

　　随着麻风病在中国渐渐销声匿迹，麻风病院也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史料记载，1951年10月，人民政府接管稍潭疯院，改名为广东省稍潭医院，工作人员从7人渐渐增加到130人，治疗方法也从单一的药物治疗逐步发展到中医中药交替治疗或中西医结合治疗，对麻风病的并发症、后遗症也进行了矫治探索研究，成为了全国乃至国际知名的医院。稍潭医院作为治疗麻风病的专门医院，接治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麻风患者，其后也收治了国家干部、厂矿职工以及国际友人和华侨麻风病人。

　　1972年2月，由于病人太少，稍潭医院被上级批准撤销。而剩余的病人转入泗安、新洲医院。当年的稍潭疯院，那些教堂和缸瓦窑都早就消逝在历史的脚步里，无迹可觅，而在采访中，人民医院档案室不少年轻的员工和高埗本地的年轻人都对稍潭疯院一无所知，让人不禁感慨麻风病一直在大众的视线之外。

　　麻风病与麻风病院已经成为了历史，而许多新的疾病来势汹汹，但愿当年麻风病人所受的身体上的痛苦与心理上的歧视不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