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帆

　　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戴维·苏特

　　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戴维·苏特

　　4月30日，全美公共广播电台传出联邦最高法院苏特大法官即将退休的消息，5月1日，消息得到确认，总统奥巴马宣布，他已接到苏特的离职信，后者将在今年6月末，也就是最高法院2008-2009开庭期末正式退休。这就意味着，奥巴马将获得履任来第一次任命大法官的机会。

　　在联邦最高法院九位大法官中，戴维·苏特算得上一位特立独行的隐士。他虽然才69岁，却更像一位生活在18世纪的人物。他不喜远行，除了华盛顿，多数时间在新罕布什尔州的家中独处。他排斥一切现代化工具，包括传真、手机或电邮。朋友曾送苏特一台电视，可他连插头都没动过。由于从不使用电脑，他的判决意见都是用钢笔写出，再由法官助理输入。

　　在司法领域，苏特时常剑走偏锋，所作所为往往令保守派人士大跌眼镜。1990年，苏特本是作为保守派候选人，由共和党总统老布什提名出任大法官。保守派大法官多数反对堕胎，支持推翻罗伊诉韦德案。所以，苏特就职前夕，全国妇女组织曾四处散发传单，上面写着：“苏特上，妇女亡！”

　　然而，总统与妇女组织都看走了眼，苏特上任之后，以维护宪法隐私权为己任，积极支持堕胎，并团结其他自由派大法官，及时拯救了罗伊案。在此后一系列案件中，苏特逐渐显示出中间偏自由派的立场，成为平衡最高法院意识形态之争的重要砝码，表现出高超的司法技艺。

　　尽管苏特很少接触高科技产品，但米高梅公司诉格罗斯特案这起著名网络侵权案的判决意见，却出自他手，该判决赢得学界、业界的一致支持，显示出他对科技市场的深刻洞察。在一次演讲中，苏特曾说：“每位法官的共同义务在于：对简单案件的猜疑，对普遍公理的质疑，对既往先例的谦抑，以及不受现实环境约束，勇敢挑战权威原理的勇气。”这也正是苏特大法官生涯的自我写照。

　　问题在于，苏特年富力强，身体健康，为什么反而是他先提出辞职呢？其实，对了解苏特的人来说，他的离职并不让人奇怪。苏特诚实正直，性格温和，从不在判决书中使用刻薄字眼，内心也无任何党派偏见。然而，自2000年布什诉戈尔案以来，最高法院越来越浓的政治气氛，令苏特非常反感。在他心目中，联邦最高法院几乎已经堕落为“最高政治法院”。他不止一次对朋友表示，自己不愿与那些派性意识太强的大法官共事。

　　同样，保守派势力对苏特也从不客气。2005年，由于苏特在凯洛诉新伦敦城案中支持政府征用土地，保守派甚至怂恿苏特家乡政府没收他的私用农场。

　　尽管苏特早想辞职，却不愿把提名大法官的机会留给共和党。如今，奥巴马成为总统，苏特对大法官职位终于再无留恋，可以安心把位置让出，回家乡养老。不过，如果退休的不是保守派大法官，无论辞职的是苏特、金斯伯格，还是斯蒂文斯，最高法院内部的政治格局都不会发生太大变化。目前的最高法院，仍然保持着中间偏保守的政治倾向。对奥巴马来说，选择一位自由派大法官是必然的。人们的疑问只在于，即将产生的，是一位新的女性大法官？还是第一位拉美裔大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