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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观察· 阿干镇,耄耋煤城的转身之痛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9月01日03:03  兰州晨报

  

·民生观察·
阿干镇全图。
·民生观察·
破旧的街道和住房尽显煤都沧桑。

  阿干镇老了。

  仿佛一个被掏空的皮囊,干瘪地躺在环抱的群山中。

  百年开采,繁华散尽,空留满目疮痍。

  一个因煤而辉煌的小镇,正在凋敝的现实中挣扎徘徊——煤,没了。

  在时间洗刷下被人们遗忘,还是凤凰涅槃般地重生?谋求转型,是煤炭城镇阿干镇唯一的出路。

  神话破灭,矿工老去

  一个曾经因煤炭而丰饶兴盛的小镇,现在又因煤炭枯竭而走向衰败。

  这就是阿干镇,一个位于兰州市南部、距市区直线距离仅15公里的小镇,它静静地躺在苍翠连绵的群山怀抱之中,一条河流自南向北穿镇而过。

  这是个曾有5700多万吨储煤量的能源宝地。因为煤炭资源丰富,从原本荒无人烟的山沟沟,逐渐发展成为一个拥有3万常住人口的繁华小镇。从1954年正式大规模开采到2000年底的46年间,累计近4300万吨的原煤就是从这个面积仅85.5平方公里的小镇发往中国大江南北的。

  但是现在,阿干镇的煤,没了。

  这个往昔不断改写产煤记录的西北资源重镇,在50余年后的今天,陷入资源枯竭的困境。2000年10月,阿干煤矿正式宣告破产,一个神话就此破灭。一同陷入困顿的,还有镇上以煤为生的人们。

  这是一套老格局的两室一厅的楼房。

  卧室正中墙上挂着一幅宣传画:头戴矿灯、手握电钻的矿工目光坚毅,眺望远方。画面下方“矿工大闹乌金山,脚踩地球手掌天”的标语依然鲜红触目,仿佛还带着那个时代的赤诚和热度。

  客厅略显幽暗,老式布面沙发右边放着铁炉子,一只白铝盆子中盛着乌黑的煤块倚在炉旁。搬家的时候,杨全柱舍不得把这个小炉子丢掉。“有感情哩,哪舍得丢?虽然现在不烧火了,但一看到这矮墩墩的炉子和乌黑发亮的煤疙瘩,心里就踏实。”

  1933年,不满周岁的青海互助人杨全柱被逃难的父母带到阿干镇讨生活。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76年。

  今年6月,77岁的老矿工杨全柱和老伴搬到铁冶街的这幢楼房居住,他们之前在阿干镇的住所因为地质沉陷而被迫迁移集中安置。“新小区还没盖好,现在住的是大儿子腾给我们的房子。”

  29年井下背煤、挖煤的日子和14年地面的行政管理工作,构成了杨全柱“黑白分明”的职业生涯,直至1984年7月从阿干镇石井矿工会主席的职务上退休。

  三期煤矽肺的职业病、皮肤上大块大块的白斑、八级工的技术职称,以及带有鲜明时代烙印的奖状等,是这位年近八旬的老人“挂满伤痕的勋章”。这也是阿干煤矿几代工人为了煤炭的采掘倾尽一生的真实写照。

  杨全柱是为数不多尚健在的最早的老矿工之一。

  从阿干煤矿破产到现在,将近9年的时间里,他目睹了这个小镇由喧嚣、繁华变得冷清、凋敝,目睹了周围的人群消散离去。

  繁华往昔,空寂之城

  时间的钟摆好像停了。

  沿着素有“十里长街”之称的阿干镇主干道上行,路边的商铺冷清萧条。一些老式平房外墙上裂开了巨大的口子,红色油漆书写的“危房拆除,限期搬迁”字迹歪歪扭扭。偶尔路过的行人也常常是眼神空洞、表情呆滞。305路中巴长鸣着喇叭在并不宽阔的路面上疾驶而过,路边打盹儿的狗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一切还提醒人们,这里并非空城,但时间在这里步履迟缓,几乎要停下来。

  70多年里,杨全柱只在1954年被公派去东北学习新型金丝网采煤法离开过阿干镇半年,除此之外再没离开。从土窑洞、泥棚子住到苏联建造的砖混楼房;然后又看着山坡上窑洞里长满荒草,棚户区的平房被拆除,沿街的店铺关门歇业,沉降区的住户整村整社区地迁移……

  阿干镇的“黄金时代”始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最红火时,矿区煤窑多达500家,城乡居民多达6万人。那时,阿干镇是个不夜城。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红红火火。一个关于煤炭的神话开始孕育。

  现实的境遇各有不同,但对往昔的怀念却充盈在每个矿工的心里。

  现在,43岁的下岗职工赵富强和妻子开了一家清真小餐馆,主营羊肉面片和炒拉条。上午10时35分,还没有食客,坐在饭店里的他一边剔牙一边告诉记者:“那时候生活条件不错,每天都能吃上肉,我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家三口绰绰有余,还可以搞点收藏什么的。”谈及往事,赵富强一脸的自豪与欣慰,笑得质朴而灿烂。

  热闹的景象仅持续了十几年,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阿干镇便一天天走向了枯萎。

  阿干镇的人口也从顶峰时期的6万人锐减到现在的不足3万人。同样,产煤量也从当初的年产300多万吨下降至60余万吨。“如今,阿干镇的储煤量最多500多万吨。不出十年,井下一两煤都采不出来了,那时候兰阿煤矿将面临二次破产。”阿干镇政府武装部李柏元部长说。

  杨全柱的大儿子也退休了,如今在兰州市区东岗东路买了房子。孙子大学毕业后在武威找了份工作。现在只有他、老伴、大女儿一家仍在阿干镇居住。

  留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了,不仅仅是杨全柱一家。

  历史蒙尘,现实坚硬

  曾经的辉煌只能在记忆里温暖眷恋这片热土的人们,却无法阻拦他们离开的脚步。阿干镇仿佛一个被掏空的皮囊,干瘪地躺在环抱的群山中,孤零零的。

  “阿干”取义“大陵曰阿,干为水畔”,出自中国最早的释义词典《尔雅·释地》。阿干河自南向北穿镇而过,河两边是绿树如盖的连绵群山。阿干镇形成于北宋时期,曾是古丝绸之路的主干道。

  据史料记载,早在明洪武年间阿干镇就开始开采煤炭,与此相关的制陶、冶铁、铁器加工业发展迅速,商贸发达,远近闻名。

  而如今,这个城镇除了具有历史上的符号意义,现实已尴尬如鸡肋。

  8月18日,阴雨绵绵。张发学把皮夹克反穿在身上,这样能略微挡一挡伴随秋雨而来的冷风。他的修鞋摊在阿干镇镇口44路公交车站旁边,这里是个风口,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地界了。“镇口人多一些,里面一天也没个顾客。”张发学摘掉线手套搓了搓手,粗糙而暗淡的指甲里再没有当年挖煤时洗不净的污垢。

  1983年,22岁的张发学从庆阳辗转来到阿干镇投奔亲戚,因为“当时阿干镇煤矿好得很,来了之后去私人小煤窑背煤,一个月200多元钱。这待遇在当时已经很好了。”张发学一干便是4年,之后托人找关系进了石井矿做合同工,又背了6年煤。后来,矿上的产量每况愈下,张发学在阿干镇出生的两个女儿也渐渐长大。“背煤太辛苦,时间上也不自由。想想自己还有门修鞋的手艺,就辞职开始摆摊修鞋、配钥匙,卖点小商品。”张发学告诉记者,“现在我一个月能赚1000元钱左右,妻子在家呆着没工作。两个女儿都在市里餐馆打零工,每人每月能挣600多元。她们一个月回来一次,钱不够花我就给补点儿。”说到这里,张发学嘿嘿地笑了起来,一脸的满足与幸福。

  奋斗十年依然没能成为阿干镇的正式矿工,张发学也平和地接受了。“咱岁数大了,不能干一辈子苦力,再说煤早晚有挖光的一天。走到哪步是哪步,等以后老了,还是要回庆阳老家的。”

  雨中的阿干镇显得清爽明丽了许多。行人慢悠悠地走着,水果贩子百无聊赖地抽着烟四处张望。偶尔路过的汽车鸣着喇叭呼啸而过。一切都显得那样平静安详。

  然而,表面的平和掩饰不了资源枯竭后城镇内在的裂痕,阿干镇的暗流在涌动。

  “留在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能不能给我口饭吃,让我做点小买卖自食其力地活下去。现在看来,兰州可以,阿干不成。”

  25岁的杨彬生长在阿干镇,初中毕业后就“浪”在兰州。说这话的时候,他把一大包外贸女装放到自行车的后货架上,继而麻利地捆好。到下午6时28分,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要和女朋友小王一起去永昌路摆摊,每天收入都在“50元左右”。他在七里河文化宫附近与别人合租了一间350元的房子。透过出租屋的窗子,可以看见络绎不绝地发往阿干镇的班车,而他已近半年没回去了。

  重生征途,刚刚开始

  这两年有1万多人陆续离开阿干镇自谋生路。每到上下班时间,通往兰州的班车变得繁忙起来,车里挤满去兰州打工的年轻人。镇上跑面的的大多数是下岗的矿工,由于人多客少,他们收入微薄,每天仅挣十来块钱。

  漫步阿干镇,你找不到一家旅店,更看不见娱乐场所。褪色的台球案子上盖着一层灰土;照相馆还沿用上世纪80年代的海报;红砖黄字的毛体“新华书店”下挂起了“布料批发”的横幅……

  几个没有门脸的小饭馆、小商铺、小摊位,勉强维持着这个小镇最基本的生活运转。

  阿干镇是甘肃资源枯竭型城镇的典型代表,矿产资源开发这柄“双刃剑”,既推动地方经济发展,也给当地埋下了地质灾害的隐患。

  “阿干镇矿区地质沉陷的问题已经引起各级政府的关注,并采取一系列相应的措施来应对解决。”李柏元告诉记者。

  记者从七里河区发改委了解到,该区2004年2月起就成立了专门办公室,负责和处理阿干矿区采煤沉陷的系列问题。同年5月下旬,完成调查摸底工作,并将各类表册、资料逐级上报国家发改委,同年9月底通过了国家专家组评审。今年,总投资达1.75亿元的采煤沉陷区综合治理项目初见成效。阿干镇9个沉陷区的所有居民中,将有1056户居民先期迁入政府集中安置的“民意小区”一期工程。

  安居方可乐业,曾经的支柱产业没了,未来的经济发展将往何处去?

  经济转型,是阿干镇谋求发展必须要走的一步棋。

  然而,阿干镇目前的处境并不乐观:首先地势南高北低,属于温带半干旱大陆性气候,海拔在1990米到3124米之间。专家化验表明,土质不利于粮食作物生长;其次是区位条件差,位于内陆中的内陆,地理环境恶劣,远离市区;再者是支柱产业单一,对矿产业的依赖性很大,建设投入不足,基础设施建设几乎为零。另外,阿干镇地质灾害严重,可开发利用的土地资源有限,修复保护工作难以进行。

  曾有经济学家认为,阿干镇产业调整关键要加强培育具有后发优势的产业。

  阿干镇政府负责规划发展的李柏元给记者出示了一份《阿干镇小城建设情况汇报》,他说:“我们要先有个小目标,然后再联动发展,理想目标是用5年到10年的时间基本实现经济转型,使粮食种植基本从本地农业产业中退出去。”

  目前他们正在抓紧总投资400万元的百合恒温保鲜库项目的建设,以扩大百合的种植面积。与此同时,10万只羊养殖工程也在实施过程中。有了这样一个基础,再大力开发旅游业。旅游业是阿干镇经济发展的一大亮点。阿干镇辖区的云顶山和将军山的原始森林是离兰州市最近的风景区,气候宜人,自然景色独特,而一些废弃的矿井、铁路蒸汽机、马家窑文化资源可以发展人文旅游景观。“打造一个全新的旅游服务型小城镇是阿干镇未来的方向。”李柏元告诉记者。

  “立足本地资源和优势,以种植和养殖为起点,带动旅游业发展,使当地经济尽早步入良性循环,这是阿干镇基本的转型方向。我们会按照规划,争取早日实现阿干镇的复苏和振兴。”李柏元说。

  文/图 本报记者 郑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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