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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树辣椒

  “辣不怕”、“不怕辣”、“怕不辣”是对喜欢吃辣椒之人戏谑而形象的说法。湖南、贵州、四川一带人尤喜辣,到了宁可三月不知肉味,不可一日无辣,无辣不成菜的地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吃辣已成为这一带人生活的必需。夏天正当炎热,最是食辣之时。此时人体内火气上扬,湿气加重,正可利用辣椒之辛辣,排毒去淤,以毒攻毒,如吃辣椒的人额上层层渗出的细密的汗珠,慢慢汇聚,大颗大颗叭嗒叭嗒地掉下来,其辣味直入五脏六肺,其火气通江达海,酣畅淋漓,痛快妙哉。

  北方人极少食用辣椒,却也普遍知道辣椒,湘妹子宋祖英那首《辣妹子》,将那份对故土和人民的热爱,在大江南北经久传唱,那甜蜜蜜的爱,火辣辣的情,飞进了维也纳金色大厅,引起了世界的共鸣。

  真正喜欢辣椒的人,对那些胖绿绿的,红艳艳的,表皮非常光滑细腻的又长又大的辣椒是不感兴趣的。这些多是温室栽培,不是自然季节生长的,且用化肥催熟,其味寡淡,虽外表华美,却不及品位,也谈不上实惠,经常是食之无味,弃之鸡肋,是生命中的一种浪费。

  扯树辣椒则是食辣之人的最爱。顾名思义,这种辣椒是深秋时分,菜农要种植下一季节蔬菜,便将辣椒树用力扯出来,那些残存在上面的辣椒就是扯树辣椒。它大的不过拇指粗,小的不及小指大,长的不过中指,短的不及青豆。它的颜色有种繁华散尽岁月沉淀后的鲜嫩,少见招人惹人的花红,几乎清一色的淡绿。瘦瘦的,短短的,一种大朴不雕的天然本色实在是逗人欢喜,惹人怜爱。食用它的方法也很简单,将其放在硬生生的砧板上,不必刀锋,只用刀面,侧目相对,用心轻轻一拍,它便禁不住那份恰如其分的母爱力量而粉身碎骨了,再将它倒进早已烧红的铁锅中不停地翻炒。此刻,辛辣呛鼻,热浪逼人,母亲的手,却挥洒自如。她将简单清苦的生活,放在早已被生活磨砺得斑斓薄透铁硬的心锅中反复揉搓,来回擂碎。端出了这丰硕秋天里辣得使人流泪,苦中飘着淡淡清香的,耗尽生命的最后一道菜。这是我平时最爱吃的一道菜,常常因此吃得汗流浃背,泪流满面。如今,我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学着母亲的方法,只是创新性加入了补充现代孩子可以长得更高更壮的营养配菜,喂养着后代。

  喜爱扯树辣椒,是它辣出了儿女们深情的泪花,辣出了激情燃烧岁月留下的淡淡的苦涩的清香。喜欢吃扯树辣椒,是因为生命中的这道菜如最亲的恩人,会用最狠辣最直白的语言与你交流,是因为生命中的这道菜如蹉跎的岁月,会用最幽苦最平淡的挥手和你再见。让你无论是面对它膝下承欢,还是远走他乡,都禁不住热泪盈眶。

  我爱辣椒,不管青红,我更珍惜生命中的扯树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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