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细雨中，重庆黑帮审判序幕拉开。昨日上午9时30分，在重庆市第一、第三中级法院，两起涉黑案件分别开庭审理。重庆“除恶打黑”由此迈入司法审判的纵深阶段。

　　该两起涉黑案件分别为杨天庆团伙“涉黑”案和刘钟永团伙“涉黑”案。其中，杨天庆等9人“涉黑”案，公诉机关指控的涉案罪名10项，涉嫌犯罪时间跨越8年；刘钟永“涉黑”案涉案22人，被指控的罪名共11项，其中主犯刘钟永被指控8项罪名。

　　在昨日的庭审中，并未出现被告人集体翻供的现象，31名被告人对于公诉机关的指控，大都表示“同意”或“部分同意”。两个涉黑团伙的成员，致使多名无辜人员死亡，对于这些罪行，被告人大都表示自己确实“砍、杀了人”，但否认自己犯有组织、领导、参与黑社会性质组织罪。

　　但是，纵观两起案件的庭审现场与起诉书指控内容，二者的“涉黑”深度与广度显然均无法与陈明亮、岳村、黎强等同日而语。在此前重庆官方公布的重要“涉黑大佬”中，刘钟永从未被提及。同时，公诉机关认为，刘钟永团伙主要以“非法采矿等违法犯罪活动为主”，致1人死亡、3人重伤、4人轻伤；发生重大劳动安全事故致3人死亡、造成较大财产损失。

　　而一名参与“涉黑”案件辩护的律师私下则透露，本次案件从取证到立案都比较仓促“证据做得很粗糙”。同时，在侦查阶段，所有的律师均未获得调看案卷的许可，令“辩护的工作相当被动”。同时，该律师还透露，重庆市司法局也曾下发口头通知，所有参与“涉黑”案件辩护的律师均不得接受媒体采访。

　　重庆市三中院某负责人称“现在是预热阶段，审理的都是小案子，大的在后面”。据悉，重庆的“涉黑涉恶”案件从昨日起，将在五个中级法院陆续开庭审理。

　　庭审直击

　　刘钟永团伙：控制小煤窑

　　尽管此前并不“闻名”，但重庆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还是对刘钟永“涉黑”案的审理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重庆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位于重庆市涪陵区，但为了“更好地接纳各方的关注”，刘钟永案一审最终被安排在审判庭更为宽敞的南川区法院。昨日早上7点，大批法警进入法院，7时30分，14辆警车鸣响警笛，奔赴各看守所提审犯罪嫌疑人到庭。

　　9时整，庭审开始。22名犯罪嫌疑人被同时押入审判庭内，庭内的旁观席位也被挤得满满当当。

　　暴力收购煤炭

　　公诉机关诉称，2006年以来，被告人刘钟永先后在重庆南川区无证非法开采小煤窑，为保护其非法利益，刘钟永先后将郑新、袁礼、陈桃等人收为“小弟”，并先后在南川区租房供其“小弟”集中居住，提供租房费用和生活费，准备了砍刀、腰刀等凶器，同时纠集王杭生、李成中、侯黄波等人进行违法犯罪活动。为达到垄断收购南川双河场一带小煤窑煤炭，刘钟永等人采用威胁、暴力等手段要求小煤窑窑主将煤炭以明显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其收购点，并由杨功兵带领龚川、程亮、夏均、王杨等人，携带砍刀等凶器，在运煤车辆经过的公路上巡逻检查，拦截运煤车辆开往火车站强行收购。近年来，上述人员在南川当地进行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聚众斗殴、寻衅滋事、妨害公务、非法采矿等违法犯罪活动19次，致1人死亡、3人重伤、4人轻伤；发生重大劳动安全事故致3人死亡、造成较大财产损失；非法开采国家煤炭资源，给国家资源造成重大损失。

　　歌厅争执砍死1人

　　2008年3月25日，刘钟永、霍力军等20多人在南川区东方市场一家歌厅唱歌喝酒。次日凌晨，龚川认为在歌厅唱歌的聂道华歌声太大，在刘钟永的指使下，郑新、袁礼等人持腰刀等凶器，将聂道华打昏在地，随后将其拖出歌舞厅继续砍，使其腿部、腹部、胸部和肩部多处受伤。聂失血过多当场死亡，事后法医鉴定其身中30多刀。

　　随后，霍力军安排手下龚川等三名未满18岁的青年自首，并要三人各自支付2万元现金作为赔偿，而霍力军则被警方以“证据不足”释放，至今在逃。

　　昨日的庭审中，聂道华的父母聂兴江、卓正碧也出现在庭审现场，提出总金额为339409.56元的民事赔偿。

　　起诉书读了1小时

　　据了解，刘钟永“涉黑”案22名被告人，被指控的罪名包括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聚众斗殴罪、寻衅滋事罪、妨害公务罪、重大劳动安全事故罪、非法采矿罪等11项，其中刘钟永被指控8项罪名。

　　昨日庭审现场，44名法警押着22名被告人走进了审判大厅，公诉人用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宣读起诉书。由于人数众多，昨日的7个多小时的庭审时间只进行到法庭调查阶段，法庭举证质证辩论阶段预计还需2天才能完成。

　　杨天庆团伙：渣场“霸王”

　　昨日上午9时35分，杨天庆等9名被告人被押上了被告席。第一个被押入的杨天庆，身材微胖，皮肤白润，依旧留着标志性的小胡子。

　　团伙内部管理严密

　　起诉书指控表明，2005年以来，被告人杨天庆纠集负案在逃犯曾川、刘成虎、简绍坤，刑满释放人员刘渝，以及社会闲散人员何彭裕、邹猛、李渝等人，在重庆市主城区进行违法犯罪活动。杨天庆通过为组织成员提供生活费用，聚集成员吸毒、酗酒、嫖娼来控制组织成员，规定组织成员对组织安排的事不能互相打听，并通过一定纪律来管理组织，以枪支、弹药、管制刀具为暴力工具，有组织地实施故意杀人、故意伤害、强迫交易、敲诈勒索、放高利贷、暴力收债等违法犯罪活动，逐步形成了以杨天庆为组织、领导者，以曾川、刘成虎、刘渝、简绍坤为骨干成员，以何彭裕、邹猛、李渝为参加者的黑社会性质组织。

　　据了解，杨天庆靠霸占他人渣场，进行强迫交易，并把原本每车2元、5元、8元不等的倒渣费涨到了18元、27元、50元，非法获利50万元左右。杨天庆团伙对货车司机、其他渣场老板等人采取恐吓、堵路等手段，逼迫货车司机去他的渣场倒渣，并逐步控制、霸占了方圆5公里以内的倒渣市场。

　　杨天庆经常给手下发钱，500、1000元不等，并常带手下外出吃饭、吸毒、嫖娼，费用一律由杨支付。对手下的“业务”，杨管理得很严格。他规定成员平时不准互相打听去向，电话必须24小时开机，一打电话人就得到场。“心腹”曾川有一次外出办事，没开手机，惹得杨天庆很是恼火，多次在其手下面前大骂。

　　被告自辩不是黑帮

　　在昨日庭审中，杨天庆团伙9名成员的辩护律师称不同意“组织、领导、参与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的指控。此外，对“故意杀人”的指控，辩护律师称检方“指控不当”。

　　被告人的辩护律师表示，杨天庆开渣场的50万元收益，是其个人行为，并非通过“有组织地通过违法犯罪”获利，而放高利贷获利的5万元与敲诈勒索获得的2.8万元，加起来只有7.8万元，这些钱数目不高，不足以支持一个涉黑性质组织的活动。杨天庆团伙有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的恶性犯罪，实施了违法犯罪活动。但是，该团伙并没有称霸一方，并未在一定区域或者行业内，形成非法控制或者重大影响，严重破坏经济、社会生活秩序，杨天庆等人案子只是一般的刑事案件。

　　团伙主要领导者杨天庆在自辩中说，“我是砍、杀了人，但是我没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他将自己“故意杀死一人，伤害一人”的指控，表述成“单纯的刑事案件”。杨说，这与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没有关系。

　　9名被告中，至少5人被控“故意杀人”。其中，刘成虎被控故意杀害2人。但这些被告人在自辩时表示，持刀行凶前，本意是砍断被害人手脚，并非索要性命，只是在行凶后，造成了被害人死亡的客观后果，在法律上，这属于“故意伤害”而非故意杀人。

　　法庭内外

　　人大代表现场监督

　　合议庭将在评议案件时参考代表委员对案件的意见

　　据了解，在此次“涉黑涉恶”系列案件审判中，个案被告人人数，个案涉案罪名及庭审时间等将创下重庆法院审判历史的多项纪录。由于“涉黑案件”的特殊性，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此前曾制定“铁规”，要求各审判单位将案件办成铁案。

　　据悉，重庆高院对此次涉黑系列案件，要求审判工作务必“依法、公正、文明、高效”。为达此效果，各庭审现场均邀请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到场旁听，此外，部分媒体也获得旁听证到庭见证。

　　在重庆市一中院庭审现场，有20余名市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坐在旁听席上，他们是专门受邀进行现场监督的。据介绍，受邀代表、委员一般是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主要活动地所在区县和案件审理地的市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

　　庭审结束后，负责审理该案的合议庭成员及分管院、庭领导将与这些代表、委员进行座谈，代表、委员对案件的事实认定、定罪量刑等方面的意见和建议，合议庭将在评议案件时予以参考吸纳。

　　据一中院承办法官介绍，今后还会有其他“涉黑涉恶”案件陆续进入审判程序，审判任务会相当繁重，只好采取这种“非常”之法。

　　法庭内外戒备森严

　　庭外设置两道安检程序，法院外有武警装甲车待命

　　重庆打黑审判的第一天，在当天对多个涉黑团伙的审判中，警方配备了足够的警力，庭审现场戒备森严。

　　在重庆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杨天庆团伙当日在此受审。为确保庭审安全，有百余警力参与了庭审安检工作。

　　此次庭审均设置两道安检程序，首先是对进入法院大厅的人员进行体温测量及例行安检，参加庭审旁听人员的手提包(背包)被统一存放在一楼，手机、相机等电子设备均禁止带进庭审现场；在审判庭门口，出示旁听证的人员还要再次进行安检，不少媒体记者携带的纸、笔等物被禁止带入法庭。

　　在庭审过程中，每排旁听席均安排一名法警执勤，另有两名法警不定时巡视庭审现场。在重庆市一中院庭审厅旁听席，有多名未经允许记录庭审内容的人员，其记录的纸条被没收。

　　此外，为确保庭审不发生意外，在各个庭审法院外，均有武警在装甲车里荷枪实弹随时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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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写/摄影：本报特派记者 刘伟 上官敫铭（除署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