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这位邻居先生说，“你知道吗？前天（24日）晚上，她突然来敲我家的门，对我鞠躬说，对不起了，以前吵你了，以后我不会再吵了。我当时只是以为她想通了，没往别的方面想，现在想想，她是想了结我们之前的恩怨……”

　　他伸手擦了擦眼睛，望着对面的墙壁，沉默了一会儿，说，“之前，我们作为隔壁邻居，因为她夜间声响太大，是有过点小摩擦的。她这个人白天房间很静的，一到晚上就挺闹的，每天晚上噼啪响的，听上去好像是推拉抽屉的声音。我以为她是上晚班的，去敲过她几次门，说过她几次。她不太听的。

　　“昨晚（25日）11点多，她又开始闹了，抽屉弄得噼啪响。我想，不是刚道歉过吗？怎么又这样了？我就去敲她的门，她打开门，我看她有点不对劲，像是喝过酒，我本来想责备她的，看她这样，不大忍心。就问，你是不是喝酒了？她说她吃了安眠药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她说不要我管。又说，以后不会再吵我了。让我走。我就是不走。她说她有点闷，想到顶楼透透气。然后，她走出房间，从消防通道往顶楼爬，我紧跟在她身后……对了，我们就是从这里上去的……”

　　他停下话，扶着楼梯，沿消防通道一步一步往顶楼走。

　　楼梯扫得很干净，无法想像，就在20个小时前，有个姑娘就是从这里走上顶楼的……

　　我跟着他往顶楼走，顶楼在7楼半。通往顶楼天台，有道敞开的小门。

　　天台周围有1米多高的护栏。

　　他在小门边站住了，然后望着右手边的护栏说，“她应该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我一直在想，这么高的栏杆，她是怎么跳下去的？”

　　他把头扭向一边，我看到，一行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他声音有些哽咽：“我就是弄不明白，一个人的身体受之于父母，怎么能这么随便地丢弃呢？”

　　“我们就站在这儿说话的。我和她说了很多，我安慰她。开始，她很烦躁，我们谈了半个多小时，后来，她好像平静了，我就说，你早点回房间休息吧，一切都会好的。她说谢谢我，我们一起下楼，走到7楼电梯口，她说，你回去休息吧，我的房卡放在房间里了，我到楼下保安室取房卡。

　　“我说我陪你去。我们又乘电梯去了一楼的保安室。在保安室，我和保安又劝她。

　　这时，她说话已经很正常了，偶尔也会笑笑。

　　“后来，她说她要休息了。说完，就往电梯口快步走去。我反应过来时，看到保安已经跟上去了，这时，有人叫保安，保安一回头，电梯门开了，她的裙角一闪，电梯门一关，人就不见了。

　　“我们连忙乘另一台电梯，上7楼。可找不到她了……”

　　他深吸一口气，抚着胸口说：“我现在想，她可能没有乘到7楼，她从别的地方下电梯，然后上了顶楼的。没找到她，我们又下楼，在楼下，我们一边报警，一边找。后来，警察来了，在×号楼的墙角草丛里找到她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沉默，两眼望着天台外，姑娘跳下的地方，嘴角不停地上下抽搐，然后双手捂面……

　　几分钟后，他移开双手，长吸一口气，说，“我腿都软了，一个多小时前，她还跟我说话的。还细声细语地对我说，以后不会再吵我了。我听说是因为男朋友和她分手，她才不想活的。在顶楼，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她耐心地听我讲话，讲我的事情。

　　“她是凌晨1点多从顶楼跳下去的，到现在（下午6点），事情已经过去快20个小时，我一直不能睡，脑子里总是在想，我再快2分钟，就能挤进她的那班电梯，她就没机会跳楼了……我是可以救她的……可是最终还是没能救到她……”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再次抬头望着姑娘跳下去的地方说：“对不起，真的！”

　　天台外，城市的灯光绚丽鲜亮，低头往姑娘跳下去的地方看，黑幽幽一片。

　　邻居先生在哭，说他都不知以后该怎么办，他不想再在这儿住下去了。

　　我不想再打扰，和他告辞，下楼，走出公寓楼。

　　在×号楼往屏风街的转角处，一个擦鞋大哥正在和一个女停车管理员说话。擦鞋大哥说，现在的小孩子一点都不考虑父母的，听说是男朋友要分手，就想不开了。

　　我走过去，问他们认不认识这个姑娘。

　　擦鞋大哥说，不太熟悉，但听这里的一个住户讲，姑娘是几个月前搬进这里的，她自己租的房。之前，有个男朋友，两个人看上去挺好的，经常手挽手进出。“这才多久啊，事情就变成另外一个模样了。听说她已经闹过两次自杀了，做父母的一定要伤心死了……”

　　天水派出所民警说，在草丛里找到姑娘尸体后，他们通知了姑娘的父母。

　　姑娘1983年生，杭州人。当时，民警没告诉她父母女儿已经不在了，到了派出所，听说女儿不在了，妈妈就晕倒了，爸爸腿一软，站不住，被边上人扶住。“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夫妻俩都是公司的普通职员。唉，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