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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文/杨浚荣(广元市人事局局长)

  我初中毕业后,由于家庭出身的原因,再也没有机会上高中了,也没有任何条件和理由去找什么工作,惟一的选择,就只有一条路——下乡——到母亲下放的地方,面朝黄土背朝天,接受“再教育”,过着三九天、三伏天,风吹霜打、烈日暴晒的劳动生活。刚参加生产队劳动,穿着母亲做的布鞋,虽是千层底、万针线,可干起农活来,一两个月就穿烂一双。冬天穿布鞋还不错,可春夏秋哪是穿布鞋干农活的季节呀?!劳动时脚汗特别多,泥土钻进鞋里和汗水掺杂在一起,就像踩瓦泥,渍得脚丫子出血。汗水浸出鞋帮,形成一圈白色的汗渍。特别是夏天,雨说下就下,鞋子湿透了,根本无法走泥路。一天,我将鞋子提在手上,光着脚回家。母亲见我这幅狼狈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别说有多难受了。

  从那以后,母亲就让隔壁的徐大妈教她打草鞋。穿草鞋干农活确实比穿布鞋、胶鞋好。我还记得农民唱的山歌:“夏穿草鞋凉,步步登天堂(爬山),过河滑不了,下坡摔不倒。”

  盛夏的一天,母亲要去扯打草鞋的材料——梭草。我知道梭草难扯,路难走,就不让母亲去,可母亲决定了的事情是阻挡不了的,我只好陪着母亲去。我穿着母亲打的草鞋,感觉真舒服,草鞋很软和,上坡下坎很稳当。可苦了母亲,一双尖尖小脚,穿上草鞋站都站不稳,别说走路了。母亲还得穿上自做的布鞋,鞋底又硬,上坡还勉强,下坡可滑了。特别是长梭草的地方全是茅草坡,布鞋底在茅草上踩久了,磨得光亮光亮的,很容易打滑,十分难行。母亲拿出草鞋套在布鞋上,又用葛藤把草鞋缠在脚腕上。下午回家时,我看见母亲的布鞋帮上湿了,浸出了殷红殷红的血痕。

  看见母亲脚上的血迹,我心里真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我也知道母亲脚上常出血,因为缠过脚,脚趾全压在脚掌下,五个脚趾贴在一起,摩擦特别厉害,十天半月就长出很多趼子,趼子又摩擦其他的软组织嫩肉,不说劳动,就是多走几步路,也会磨出血来。过去,我们幼小,生活不能自理,母亲为了儿女,脚上出过无数次血;现在我们长大了,能劳动了,该自食其力了,可还让母亲脚上出血,我还是母亲的儿子吗?自责和内疚让我十分难受。

  回到家后,我想让母亲休息,我来理梭草、晒梭草,可母亲还是闲不下来,说梭草最怕捂了,捂久了就不结实,要边理杂草,边放在太阳坝里晒,特别是梭草的根部一定要抖散,把白头子全露出来暴晒,打出来的草鞋底才又白又好看又牢实。母亲还真成了打草鞋的内行了。我边理着杂草,边听母亲讲徐大妈怎么教她打草鞋,草绳搓多粗多长,梭草怎么搭,草耳子怎么做等。母亲还背出口诀来:“绳搓一排长,四折缠鼻梁,二迂三迂编耳子,二十来迂打脚腰,一拃一跬收后跟。”真是实践出真理,搓一排的草绳,叠成四折,打出的草鞋,正好是自己的脚长。

  母亲又学会了一门手艺,可那是母亲用血和汗水换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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