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妹妹捐肾救兄的亲情画面,感动着无数读者。这是一份人间真情,它饱含着至深的亲情,也饱含着无可言喻的酸楚:一双儿女揪疼了吴父吴母的心,也让他们各自的小家庭饱受煎熬……
为给儿女省钱 老父舍不得装假牙
吴传江的父亲吴礼元今年70岁,个子不高,沉默寡言,偶尔说几句总是抿着嘴。平时坐在屋子里,总是低着头,双手抱拢,不停地搓着。记者采访时,只要谈及一对儿女,说不了几句,他总会默默流泪……
还是在医院对面招待所的那间房子里,早晨给兄妹俩送饭回来的吴父又操持起炉灶,给另外两个孩子——女婿贾军、儿媳吕霞霞做饭。今天的午饭是白水面,里面漂着几片大白菜。
贾军从桌子上取下3个包子,递给吕霞霞。“这是做手术那天买来的,都4天了,估计已发霉了,扔了吧。”吴礼元一把抓过塑料袋:“我看看,没有发霉吧?”贾军看出了老人的心思,说“省下1块钱却吃坏肚子,不划算”,在孩子们劝说下,老人没有继续坚持,却将包子放在柜子的最里层。
记者发现老人的腿脚不是很灵便。吕霞霞说:“爸的右腿老是疼,平时无法下蹲,需要时只能一条腿蹲下,另一条腿拖着。”贾军也说:“爸没有牙,只能吃软的食物。”
听到这里,老人的眼圈红了。他张开嘴,记者看到:满嘴只有下颚的4颗牙,而且其中的两颗也已经动摇。为了给儿女节省医疗费,一口最便宜的假牙800元,老人执意不装。“你们忙去吧,我收拾收拾,给传荣他们做晚饭。”擦去眼泪,老人又蹒跚着忙了起来。
“有万个拒签理由 但我还是签字了”
吴传江兄妹在西安做肾移植手术,贾军前后张罗着,几天下来,这个精干的男人瘦了一圈。
“小荣是我的爱人,她将伴随我一生。将她的肾脏捐出来,我不是没有犹豫过。”贾军说,“我有一万个理由拒绝手术签字:我的孩子还小、小荣原本就在生病……配型、手术、危险期、后期康复,只要有一点差错,我又将如何面对我的妻子?但我还是在手术通知单上签了字,因为传江是个好人,小荣也是一个好人,一个好人去救另一个好人,我怎能拒绝?”
“其实,在知道小荣准备捐肾时,最难的,就是如何做我父母的工作了。我想了很久,怕他们受不了。”贾军说。
“我先告诉他们,传江的病已到了非换肾不可的程度,不换将危及生命。接着,我瞅时机对爸妈说,小荣去西安做配型了。最后,我告诉他们,小荣打算给传江捐肾。”
当时,贾军的父母惊呆了,半晌没有说话。是的,小荣是传江的亲妹妹,但她更是贾家的儿媳妇。最后,贾军的母亲开口了:“我就这一个儿媳妇,平时她对我们好得很,我心疼哩。你说要取娃一个大脏器,我咋觉得和从我身上挖了块肉一样啊!我不忍心。但救人要紧,你就请假,去西安给他们帮忙吧。”
贾军临走前,父亲沉重地说:“以后,生活的担子你就要多担当了,你的责任更重了。”
虽然当时心里有纠结,但贾父贾母还是时刻牵挂着远在西安的儿媳。贾军让记者看他姐姐发来的短信:“爸妈特想去西安看你们,但太远了,身体不好。我说服他们暂时不去,你照顾好病人!”
其实,贾军的心里又何尝没有纠结?
真正让贾军揪心的是术后的后期治疗。他不止一次向记者谈起:“我爱人将肾脏捐献出来了,倘若后期出现意外,没有医疗费继续治疗,传江得到的不过是一个暂时的新鲜肾脏,这个肾脏不会维持很久;而我的爱人,却永远失去了一个大脏器。这些,我只要一想起来,就睡不着。”
“现在,我最大的心愿,是两人都平平安安从医院出来,健健康康过日子。”贾军说。
听到儿女的声音 老母亲泪流满面
12月3日早晨,吴传江白银的同事、同学把电话打到了西安。一名小学时的同学说:“虽然我们的力量微薄,但我们已在网络上发起了捐助活动。传江以前的同学、现在的朋友,只要能联系到的,我们都要联系。发动一切力量,帮助传江渡过难关。”
电话这头,吕霞霞流着眼泪感谢着电话那头的好心人。放下电话,她伤感地说:“这些年来,为了给传江治病,周围只要能想到的人,我们几乎全找过了,现在他们又伸出了援手,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人家。”
12月3日下午,吕霞霞工作的白银公司机修厂的同事打来电话:机修厂已发动员工捐款,希望能帮助解决部分费用。
而在白银,尚珠玲老人的心里老是不踏实。现在,家里只剩下她和孙子两个人,孙子上学后,她就呆在家中,看着电话发呆。
12月3日上午11时20分,尚珠玲站在阳台上,目光注视着东方,她很想知道在西安的两个儿女的情况,尽管这两天和老伴联系过,但老伴告诉她,除了医生和护士,谁也见不到儿子和女儿。
“三天了,该好些了吧?!”老人拨打儿子的手机,竟然通了。“妈,我好着哩。”电话中传来了吴传江虚弱的声音。老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稍后,老人听到了女儿的笑声:“妈,我很好,手术后第一天就能说话了。”老人知道,女儿是安慰她的,女儿还在说,老人已经泪流满面……前后说了不到两分钟,老人匆匆挂断了电话,老人知道,儿子的手机是漫游,费用高得很。
接完电话,老人的精神好了许多,前往学校接孙子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在学校门口,老人在报摊上看到《兰州晨报》,看到了儿女在病床上的照片。“你们怎么进去的啊,不是说不让人进去吗?”老人惊喜地追问记者,“太好了,你看,传江的目光有力了。”
传江7岁的儿子也看到了报纸上的爸爸和姑姑,他一句话不说,紧紧捏着奶奶的手,眼眶中含满泪水。
“现在好了,儿子有希望了,我的任务就是找钱了。”说话时,老人疲惫的双眼中透露出一股坚毅的神情。
左手也是疼 右手也是疼
同样是两位慈祥的老人,把尚珠玲迎进了家门。看到亲家的那一刻,尚珠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吴传荣的婆婆高俊英老人说,贾军前晚给她打来了电话,说手术很成功。“挂完电话后,我还责怪为什么手术前没给家里说,这几天我们都很担心,不知道啥时做手术。”
传荣的公公贾建义说,儿媳去西安做配型时,他就明白儿媳是要给哥哥捐肾了。“我们没问过她,怕给她增加压力。”他还说,“这件事我们肯定有想法,担心儿媳身体扛不住,但传江也得救啊!传荣进这个家已13年了,我们从来没有红过脸,我早都把她当做亲闺女了,现在让她这样,我真的舍不得啊!”高俊英说,儿媳去西安的当天中午找了她,给她说了一些捐肾没有严重后果的话。“我当时就明白了,可是不能反对啊,如果不这样,她哥哥就活不成了。”
“我们当时也矛盾过,但想想我们这边,想想儿媳娘家那边,左手也是疼,右手也是疼。我们支持儿媳,因为她是在救命啊。”
“我们现在就想他们两个人以后都健康。”这是两位老人最大的心愿。
吴传荣是伟大的,她12岁的儿子祥祥就是这么认为的。这个聪明、调皮,长得像舅舅吴传江的小男孩,面对记者有些羞涩。虽然家人都瞒着他,但他说,他什么都知道,昨天还看了奶奶藏起来的报纸。他说:“我有些难过,但我觉得妈妈很伟大!”
本报记者 伏润之 张鹏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