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路径导航栏
跳转到正文内容

·零度关注· 两个家长的两份“家庭作业”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12月07日09:52  兰州晨报

  

·零度关注·
资料照片

  两个不同身份和背景的家长,因为孩子上学而熟识。在他们呈现的相同困惑里,却以不同的方式应付着孩子的家庭作业……

  触“电”

  蜂窝煤炉子蹿出的火苗,烘烤着空荡荡的房间。一张床、一个脱掉漆皮的桌子。电脑主机安置在桌子旁边的小凳子上,发出很不均衡的响声。

  “爸,这电脑像你打‘呼噜’一样!”刘大忠的儿子小江在百度搜索引擎上查找资料。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是“我国的森林分布情况”,相关的条目一下子冒出了许多种,小江有点不知所措,难以判断应该点击查看哪一条。

  “大同小异,随便哪条都行!”张宏业站在小江的身旁,引导着,小江最终将数百字的资料复制下来,再经过整理,抄写在作业本上。

  和刘大忠熟识很久的张宏业,第一次到老刘的家,他经常光顾的地方是老刘在单位门口的小卖铺。缘于多年在这家单位烧锅炉、打扫卫生,老刘在单位租了两间闲置的房子。夫妻俩住在隔壁,这间是儿子的房间。

  多年来,张宏业目睹了老刘一步一个脚印,在单位勤勤恳恳工作的情景,后来他居然把老婆也带到了兰州,还开起了小卖铺。张宏业眼中,从农村来的老刘,见面时憨憨一笑,就能令人格外亲切几分,那种笑容在“城里看不到”。

  儿子小江去年升五年级时,从老家转到兰州上学,就是张宏业帮的忙。这让老刘村里的人对他刮目相看,别人问及,他只是一个劲地笑着说,“城里还是好人多”。老刘心里的好人,张宏业是其中之一。

  张宏业在老刘烧锅炉的单位办公室上班,眼下,他们是两个不同校,但同是六年级孩子的家长。

  这是一对从来没有触摸过电脑的父子。儿子到兰州后,才在学校完成了电脑扫盲,这台已经在家里搁置了好长时间的二手电脑,现在才真正派上了用场。从来不奢望拉网线的老刘,因为小卖铺零售卷烟要在网上订货,不久前,烟草公司以相对便宜的费用给老刘安装了网线。

  看着儿子第一次用自家的电脑查找资料完成了作业,老刘感慨,“这就好!这就好!省事多了!”

  12月初的这个晚上,他特意请来张宏业,给儿子讲解电脑的知识,同时让张宏业教会儿子如何在网上帮他订购卷烟。好奇的老刘,把着不听使唤的鼠标试了一番,摸着额头又是一脸憨笑。

  一个关键的转折是,刘大忠这位城里的农民家长彻底告别了他一年多来因为电脑没有上网引发的诸多烦心事。

  这是刘大忠在段家滩打工12年,做家长的一次“升级”。

  求教

  43岁的刘大忠生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女儿在武山老家上高二。女儿上小学期间,他和老婆外出打工,之后在兰州的十多年中稳定下来,随着家中生活条件的改变,儿子上学成了两口子经常琢磨的事情。夫妻俩原本以为能把孩子接到城里来,就已心满意足,但他们并没有想到做城里学生的家长,也是特别的不适应。

  12月3日晚上6时,刘大忠一家三口围着饭桌,在小卖铺隔壁的一间小房子里吃饭,热腾腾的面片子飘着葱花的香气。

  下班回家的张宏业在门外喊了一声,“老刘!吃啥饭?”老刘端着饭碗出门应声,“洋芋面片!”张宏业关切地问老刘,“小江有没有不会做的作业啊?”小江听见张宏业的声音,从里面奔了出来,“张叔叔,快做完啦!”

  张宏业晚上下班前,总是习惯性地在老刘的小卖铺里逗留上几分钟,给小江看看数学作业。自从去年小江来兰州上学,张宏业就成了小江的特别“家教”。

  吃完饭后,老刘先给小江做完的数学作业签上字,再吩咐老婆给小江语文和英语作业签字。安排完,他揣上一包烟去了锅炉房。走出门口,他又返回去,特意叮嘱老婆,“签字的时候,把你做过饭的油手洗干净,家长要像个家长的样”。

  在兰州呆了10多年,老刘完全不了解城里的家长是怎么当的。孩子转到兰州上学后,他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给儿子的家庭作业签字。

  他问儿子,“老师批改就成了,咋让家长签字啊?”“同学的家长都签字,不签老师不批改。”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

  刘大忠一想,“老师让签字说明老师负责任!”小江第一次看见父亲签字的情景,“我爸打上肥皂,把手洗了三遍”。他拿着笔的手有些迟疑,表情怯生生地,在一张报纸上试着写了好几遍自己的名字。

  刘大忠没有意识到,签字不仅仅是写上自己的名字,是要给孩子检查作业。

  后来,老刘发现他签过的数学作业,老师批改后有不少错题。列方程应用题,老刘压根儿就不懂,他学过的数学知识,已经丢得一干二净。因此,老刘曾经矛盾了好些日子,“签吧,自己改不了错题,不签吧,孩子没法给老师交代”。再后来,他硬着头皮不管对错,只管签字。

  孩子上小学五年级前一直在老家,课本啥内容,老刘很少回家,也不大知道。因为要给孩子的作业签字,能看懂的语文课本,不得不仔细地翻看一番。老刘发现,他上小学时曾经熟悉的课文已经没有了踪影,但他同样发现,“现在课文生动得很!”

  五年级期末考试前的一个周末,老刘曾经给儿子的6份测验试卷、语文和数学两个配套练习作业签字,那天晚上,他和儿子坚持到了晚上11时以后。

  这期间,因为家里没有电脑查资料,耽误了儿子的作业,父子俩发生过两次冲突。后来,张宏业劝老刘,“你买个U盘,到我办公室我帮你下载。”

  长江和黄河分布的省份、敦煌莫高窟的简要情况。有两次,他拿着U盘去张宏业办公室给儿子下载过作业资料。此后的日子里,儿子和张叔叔熟悉了,一旦有查资料的家庭作业,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是赶在张叔叔下班前,去找他帮忙,然后回家在自家的电脑上再整理完成作业。

  整个五年级,刘大忠发现,儿子和他在完成家庭作业上,就像过关一样,做得辛苦艰难。

  有几次,刘大忠在张宏业面前显得很无奈,孩子在城里上学不容易,“我这家长当得更难啊!”

  张宏业笑着说,“城里学生的家长也一样,你不知道,我给儿子做过好几次作业!”

  “真的吗?那怎么成?”老刘很吃惊。

  论文

  在城市,在兰州,不少小学生的家长或多或少有过给孩子做作业的经历。

  在成堆的作业和难以保证的睡眠之间。家长会狠下心,把答案做出来,让孩子尽早完成当天的家庭作业。

  同样身为家长,张宏业并不比老刘轻松。

  刘大忠租住房间的斜对面五楼,就是张宏业家。阳台外面挂着一串大蒜,是前几天老刘特意从老家托人给张宏业带上来的。夜晚窗户透出的灯光,使悬挂的大蒜轮廓显眼。

  12月5日晚10时,就在老刘从锅炉房里给老婆打电话,询问儿子小江作业是否都签了字时,张宏业家熄灯的时间比平时延迟了2小时。无论作业再多,张宏业坚持让儿子在9时30分上床休息,最迟不能超过晚10时。但这个晚上,又是一次破例。

  语文家庭作业是“说明《三国演义》里人物的性格特点”。括号里注明诸葛亮、曹操和刘备。这个作业上周做过一次,儿子也是查资料自己完成的。进入六年级后,张宏业给儿子不大签字,他让孩子自己检查,老师批改后有错题,自己再改正。张宏业是想锻炼孩子独立、自觉的学习习惯。但有些作业,还得他亲自上阵。

  晚上,数学、语文作业做完后,儿子告诉爸爸,还有一项作业需要修改。

  张宏业拿着一看,不免吃一惊。“这哪是小学生的作业啊!和我上大学时的毕业论文有什么两样?”张宏业当着儿子的面说,未料儿子补充,“老师说了,就是让我们学着查找资料写论文。”

  儿子的话让张宏业在一瞬间想了很多:“老师的初衷应该是好的”,但他判断,这项作业完全背离了一个六年级学生的理解能力,从趣味方面也引不起孩子同步心智的兴趣。

  “真扯淡!”他在想,如果是昆虫、植物种类方面的,让孩子查查资料,“还是有些意思,可这……”他摇摇头,看着儿子整理出来的论文,两页字,囫囵吞枣,俨然一篇文绉绉的学术文章。

  张宏业试图引导孩子,通过查找资料,用自己的语言把这些人物的特点写出来,但孩子听得云里雾里,很不耐烦。而他想以孩子的语言再修改一下,弄了好一阵都感觉别扭。

  时间在一分一秒滑过,深夜里的父子俩都有些困倦。张宏业索性敲了几行字,将比较通俗的语言融入原有的资料文字里,感觉好一些,就让儿子赶紧重抄一遍。这项作业就算完成了,儿子休息后,张宏业和老婆又讨论了好一阵。

  这个晚上,张宏业和老婆再次调整计划,重申了各自辅导儿子的分工责任:张宏业辅导语文;老婆辅导数学和英语。夫妻俩认为,六年级很重要,孩子上了初中,他们就再没有能力辅导了。

  事实上,在过去的数年里,张宏业和老婆曾经不同程度地帮过儿子做作业。孩子做作业的时间不能超过两个小时,一则耽误次日起床,再则,睡不好听课迷糊。可有的时候,当手工制作、作文以及各类配套练习集中在一起的时候,孩子着急,大人烦躁,为了保证儿子充足的睡眠,老婆给儿子不得不做出数学作业的答案。

  有几次手工制作,一家三口齐上阵,张宏业用铅笔勾画草图,老婆拿着剪刀裁剪,儿子用胶水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深夜里,这个家里,正忙碌在家庭作业“流水线”上。

  晚上11时,张宏业老婆突然冒出了一句,“今年寒假孩子怎么安排?”

  “还早着呢,计划不如变化!”话题没有延续下去,但张宏业重新在老婆面前回味了一番今年暑假期间去老刘家的武山之行。

  那是一道别样的假期“作业”。

  暑假

  一次完全没有预期和计划的出行,让张宏业的儿子有了一次意外的体验。

  武山鸳鸯镇,刘大忠家所在的村子在距离镇上5公里的一片缓坡上,茂密的树林中,远远地,房舍若隐若现。

  酷热的夏风裹挟着庄稼和青草的味道,“爸,这里的风吹着好舒服。”进村的路上,张宏业的儿子有点兴奋。

  刘大忠年近古稀的父母喂着一头黄牛、一头猪,每年夏天回家的时候,刘大忠最关心的是河滩地带的两亩玉米。玉米长好了,牲畜的饲料就不发愁了。

  到家的第二天,他带着儿子和张宏业父子去玉米地里查看。钻进玉米林,张宏业的儿子看着苞谷头上披着一撮丝线般的东西,用手摸了摸,软绵绵的,“爸,你摸摸!像奶奶用的棉线。”粉色的、棕色的、褐色的,小江说,“这叫苞谷线儿。”张宏业儿子头一扭,“爸,表姐的芭比娃娃的头发就这个样儿。”

  农家院里,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但有许多城里孩子没有见过的东西,除了长在地里的苞谷,张宏业的儿子对静卧在院外大树底下的黄牛好奇起来。

  这是上午10点钟光景的时候,牛吃完草后,嘴巴在不停地运动,但11岁的孩子弄不明白,牛并没有吃草,嘴里嚼什么呢?大人们在院内乘凉喝茶,两个孩子坐在石头上看着黄牛。对小江来说,他习以为常。但对张宏业的儿子来说,他从来没有近距离看过牛,更没有见过牛莫名其妙的动作,“小江,你家的黄牛有心事,你爷爷打牛吗?”

  刘大忠的父亲听见孩子们稀奇古怪的议论,笑呵呵地凑近他们,“孩子,这是牛在反刍。”

  “反刍?”

  “ 牛没有上门齿,靠舌头把草卷入口中,不经仔细咀嚼吞进胃里,休息的时候再靠反刍消化。”

  喂了一辈子牛的刘爷爷说,牛每天反刍4到10次,每次持续三四十分钟,反刍时返回口腔的每个食团进行40到70次咀嚼,然后再咽下。

  “哦!原来你家的牛没有心事啊!”两个小兄弟“哈哈”笑了起来。

  这是孩子的另一个课堂。张宏业的儿子从来没有经历过。小学六年级的孩子,第一次听说和近距离观察了一头牛吃草的“传奇”。

  12月5日晚11时20分,儿子入睡,张宏业因为回忆而有些兴奋,他琢磨着,孩子的下一个“课堂”会在哪里?在这个课堂里,家长又该做些什么?

  本报首席记者 朱静渊

Powered By Google

新浪简介About Sina广告服务联系我们招聘信息网站律师SINA English会员注册产品答疑┊Copyright © 1996-2009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