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之后的稻田有一种泥土的芬芳,阳光冲淡雾气的天空有一种诱人的遐想,快到新年的日子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眼睛望向集市的方向,那里有蝴蝶头绳花衣裳,有盼望了一个四季的东西。
那一天必定是美好的。田野照样芬芳,甚至还会有鸟儿啄食。阳光照样温暖,暖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开出了花。那一天的早上会有一点忙碌,擦洗台凳,煮糨糊,贴对联,贴门神,烧开水,杀鸡鸭……午饭通常是鸡汤煮面,偶尔有兴致,面会变成饺子。晚些时候,孩子们会被喊回家去在阳光还暖洋洋的时候洗澡。洗澡水里泡着早些日子便晒干的橘子皮,那是吉利的象征。晚宴前的鞭炮宣告这一年最丰盛的一餐也是这一年的最后一餐,开始了。这是最开放的晚宴,这是最和睦的晚宴,这也是最温情的晚宴。
晚宴后,蝴蝶头绳花衣裳正式登场,那是女孩儿心中最美丽可爱的装束。孩子们会聚集在一起,想出很多花招,疯癫一个晚上,每个孩子的口袋少不了糖果饼干火柴鞭炮。这一个自由的晚上,他们的乐趣胜过远处空中盛开的烟花。
钟声响起的瞬间,时光流转,多少次踮起脚尖盼望长大。真的长大后,才发觉已失去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长大后闻不到泥土的芬芳,因为不再行走于田野之间;长大后听不到鸟儿的歌唱,因为鸟儿越来越少;长大后我们用热水器,不再泡橘子皮;长大后鞭炮失去魅力,不会再点燃鞭炮欢叫着跑开;长大后蝴蝶头绳花衣裳消失不见,只有假发羽绒服和皮靴……长大后,世界变了样,新年也变了样。
长大后,我们还会跑远,却一跑跑到了他乡;长大后,我们不想消失不见,却让村庄失落了我们的身影; 养育我们的村庄,曾有着最新鲜的空气、最怡人的景色、最清澈的流水、最肥沃的田地。
生活的繁杂掩盖了最原始的快乐,麻木的日子隐藏了最美好的回忆,我们的童年一去不复返,留下怅然的我们站在光秃秃的彼岸无奈地张望。可是,谁又能改变这社会的发展,谁又能停止时间的脚步?
那跑远了的,是我们流逝的岁月。
那消失不见的,是我们纯洁透明的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