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西南医院烧伤科,13岁的弟弟(前)和15岁的哥哥(右)常常跑到其他小朋友的病房玩。 本报记者 陈浮 摄
本报讯 (记者 罗小光 黄显章 实习生 周梦瑶)春节快到了,各地烟花爆竹生产又进入旺季。2007年月10月21日,秀山县洪安镇鞭炮作坊发生大爆炸,炸死19人,烧伤15人。昨天,记者对这起震惊全国的爆炸案进行回访,来到重庆西南医院烧伤科,所见所闻,触目惊心。
父亲就在眼前,他却说“我没有爸爸”———
烧伤少年被问伤情就骂人
在医院烧伤二病区301和302床,记者见到了两年前秀山洪安镇鞭炮爆炸中,被严重烧伤的彭伟和彭碧峰两兄弟。
哥哥彭伟15岁,弟弟彭碧峰13岁。他们的背部、双手、双脚,已经没有正常皮肤,取而代之的是红色的极硬的痂。弟弟彭碧峰在医院病房里跑上跑下,显得有些兴奋。记者问他两年前鞭炮爆炸的事,碧峰回答,记不得了。
当记者与弟弟交谈时,哥哥彭伟站在一旁。起初,他怎么都不说话。当记者将手放在他的肩上,他立即本能地甩开,非常抗拒。
302病房的室友告诉记者,面对自己的伤残,彭伟对周围的一切都非常敌对,特别是对自己的父母。受伤后,他不再叫爸爸,就是父亲站在跟前,他也会说“我没有爸爸”,或指着父亲告诉别人“他是你爸爸”。
彭伟外出玩耍时,有人出于好奇问起他的伤,彭伟会立即大声吼道:“看啥子看,关你屁事!”有时,父母关心兄弟俩生活,彭伟也会吼父母:“你们莫管我!”
记者问彭伟为何恨爸爸,彭伟起先不回答,很久,才说出六个字:“是他叫我去的。”
临走时,彭伟和记者熟了,送记者出医院大门,记者问他,你现在最想什么?彭伟回答,最想再筹点钱治伤,想回家去读书,想身上的伤口不痒。
他送两个儿子去鞭炮作坊打工,一天赚十几元———
少年父亲连称对不起儿子
现在,彭伟父亲彭向志在主城当保安,一月1200元。彭向志说,他对不起两个儿子,是他把儿子送到鞭炮作坊打工的。当时大儿子13岁,小儿子才11岁。
彭向志说,两个儿子是周末打工,平时上学。那天早上兄弟俩6点钟就进作坊了,一人一天插鞭炮引线15000根,一天可找十多元钱。不想,10月21日早上7点多钟,突然发生大爆炸。
彭向志说,目前为止,两个儿子已用了90多万元的医药费,医药费都是当地政府给的,“现在,我们还欠医院545522元。”
彭向志说,从去年开始,妻子便回秀山筹钱,想为两个儿子做整形手术。
孩子的伤去年就治好了,早可以出院了———
医生劝孩子回归正常生活
昨天,西南医院烧伤研究所副所长、博士后罗高兴告诉记者,两个孩子入院之初,全身60%是深度烧伤,但是,孩子的伤去年就治好了,已可以出院。当然,如果有钱,可以进一步做整形术,以减轻伤残程度。现在父子三人每天吃住在医院,医院也没得法。罗高兴说,其实,孩子应当回到镇上去,让孩子融入社会,和周围的同龄人一起生活。让社会接纳孩子的形象,让孩子在社会的接纳中,学会生存本领。“不然,两个孩子整天呆在医院,真的要废了。”罗高兴说。
镇政府已拿出96万元为兄弟俩治疗———
镇领导称不会不管孩子
昨天晚上,记者拨通了秀山县洪安镇副镇长张明的手机。张明在电话中告诉记者,为了救治两个孩子,镇政府拿出96万元,而洪安镇一年财政收入才95万元。政府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张明说,2007年的大爆炸,死伤34人,政府为此付出300多万元巨款,眼下,已拿不出一分钱,“今后,镇政府利用新农合或者等镇财政好一些,再考虑解决彭向志的困难。总之,镇政府不会不管孩子。”
谁来帮他消灭“另一个自己”?
被问及伤情,他沉默继而暴怒后,最终也无法隐藏住内心真正的声音:我想回家去读书,想身上的伤口不痒。
这个15岁的少年身体里,住着两个自己。有人曾说,世界上最纯真的东西,是水晶,是孩子的心。可我们读到的彭伟的心,已经起雾。他用“另一个自己”的言行告诉我们,这就是一个缺少课堂、缺少正常生活的孩子,所能失去的全部东西。整形是个好办法,它能够改善彭伟的外在。但迫在眉睫的,却是他心灵的整形。
某一天,他能平和地回应每一句关切的询问,能平静地注视年少时的伤痕。前提是,在社会及他本人的努力下,他已经消灭了“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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