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鸿看不到任何东西,呼吸有些困难,能够吸到鼻子里的空气带着浓重的泥土味,一股腥咸的液体流进嘴巴,他想抬手去擦,但手根本动弹不得,因为他半截身体被埋在泥土里。那些人还在不断往下面铲着沙土,并威胁着“你他妈老实点!”。
2007年,李振鸿是长沙金德的队长和绝对主力。但是,就在这一年夏末秋初的一天,他险些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活埋,遭遇了这个国家绝大多数人只可能在电影中看到的情节。
2007年9月17日,李振鸿秘密接受了《足球》报的采访。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8月24日晚上,也是在我们队去青岛打客场的前一天晚上,当时是晚上九点多钟,有人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叫我出去,对方自称我们老板的司机,我没多想,就出去了。到了宿舍外,几个人把我带到了距离宿舍不远的一间平房内。进了房间他们将门锁上,然后说我打假球了,我当时很诧异,马上申辩说我没有打假球,结果几个人冲我就是一顿殴打,打得我多处受伤,硬是逼我承认打假球了。看我态度很强硬,他们竟然拿出绳子捆住我的双手,再两条麻袋分别套我的头和脚,把我给抬到河边,说是要给我扔到河里去,我当时蒙了,拼命想理清楚头绪,但脑子很乱,也很害怕,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电影里的镜头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呢?他们当时问我最后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我说:‘我没打假球,我问心无愧。’可能是没达到目的,他们又把我带回到了平房里。不知过了多久,我又被套进了麻袋里,这一次是把我抬到了一个事先挖好的土坑旁,一把将我扔进土坑里,接着我感到他们正用铁锨往坑里填土。虽然当时很害怕,可他们最后问我的时候,我还是坚持表白自己没有打假球他们见我还不肯松口,将我弄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他们把我送回队里,当时已经是5点30分了。球队马上要去机场,那一轮中超联赛长沙金德队是去青岛打客场。球队临走前,特意留下一名队医陪我去了株洲人民医院,结果我头部缝了六针,还拍了CT以检查脑部是不是受到了挫伤。当时,俱乐部方面表示他们不知道此事,并保证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因此我当时也没有报警。
我当时怕自己再一次遭到殴打,就先敷衍了他们。趁着他们不注意,我偷偷打电话报了警。可警察来到门口后给我电话说是进不到院子里。
我本以为俱乐部会帮我把事情搞清楚,但我万万没有想到,9月7日,噩梦又一次降临,我又被带到了那个平房里。和上一样,还是要我承认打了假球,并要求我把所谓打假球得到的200万元交出来。我辩解说,我没有打假球,也没有得到过200万。他们又说,先交10万元,剩下的钱以后慢慢还。我当时怕自己再一次遭到殴打,就先敷衍了他们。趁着他们不注意,我偷偷打电话报了警。可警察来到门口后给我电话说是进不到院子里。我一听急了,我说你们必须进来把我接出去,否则我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警察接我出来时,还有几个人一直跟着来到了派出所。警方表示会调查此事,但我觉得,我的生命安全已经很难保障了,当时就想到,只有离开内地才能保障自己的安全。最后在警方保护下我到了长沙,从长沙出来后,我又去了香港。我去香港也有另外一个考虑,就是也想通过他们的媒体把这件事给曝光。当时,香港记者在采访我的过程中曾给俱乐部领导打电话问我在哪,对方的回答是:‘李振鸿在北京治病。’听见这样的回答,香港记者都有些啼笑皆非。香港记者还给株洲警方打了电话,对方的回答是由于我缺少法医鉴定,所以当时警方只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其它事情一时不好处理。确实,我所说的一切,自己当时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现在,队医也不敢站出来为我说话,他只是承认带我去了医院,但拒绝介绍有关病情。金德队的队友也不敢站出来为我说话,这些我都能理解,谁都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现在我只能说,我以全家人的性命来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
李振鸿断断续续的回忆中的确存在着一些不合理之处。最终李振鸿的事情没有了下文,那个赛季他再无上场记录,赛季结束后被挂了个高价出售,因为没人摘牌而退役。
(李承鹏1月5日新浪博客,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