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首席记者任荃

　　虎年又至，人人都想沾点“虎气”，一句应年景添彩头的祝福语“虎虎生威”，早已在无数手机间传来传去。可是山林中，野生的老虎已很难觅得踪迹！为此，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会（WCS）等国际组织最近纷纷发出“虎年救虎”的紧急呼吁：如果我们再不积极行动，等到12年后的下一个虎年，野生虎很可能已经绝迹。

　　老虎能否在大自然中继续生存，取决于人类的行动。国际野生物贸易研究组织中国项目负责人、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徐宏发指出：“如果我们共同努力，老虎的继续生存和繁衍生息仍有希望，否则，‘丛林之王’将不可避免地走向灭绝。”

　　过去12年，野生虎栖息地锐减40%

　　虎年话虎，岂料“虎威”大挫！WWF最新发布的一份报告称：相比上一个农历虎年（1998年），如今适宜野生虎生存的栖息地减少了40%；若再往前回望，野生虎的领地只剩下原来的7%。

　　栖息地缩减，以及遍布亚洲的偷猎行为，使得全球野生虎数量急剧减少——大约一个世纪前，“丛林之王”的数量在10万只以上；而今，估计仅剩3200只。老虎的八个亚种中，巴厘虎、里海虎和爪哇虎已于上世纪40年代前后彻底灭绝。

　　在中国，华南虎和东北虎的命运令人揪心。20多年来，全国各地有关野生华南虎踪迹的报告不下百次，却没有一次得到明确证实，专家判断，这个中国特有的野生虎亚种其实已“功能性灭绝”。而在40多年前，生活在我国南方的野生华南虎不下4000只。

　　与存亡未卜的华南虎相比，林海雪原中的东北虎还算幸运。中国工程院院士马建章回忆，上世纪60年代初，中国的野生东北虎约有200只；上世纪80年代初，就很难再在野外看到了；1999年，野生东北虎几近灭绝，仅存5-7只。好在，采取种种保护措施后，它终于在长白山脉留存下来，种群数量恢复到20只。

　　对于特定的生态系统而言，性情凶猛的老虎并非一群“妄开杀戒”的猎手。它们以“顶级消费者”的身份控制着食物链下端诸多物种的数量，稳定着周围的生物圈。倘若老虎真的从地球上消失，将会给区域性生态平衡带来巨大灾难，更多物种可能因此而陆续消失。

　　“三只黑手”掐死“丛林之王”

　　每一个濒危物种身后，往往都晃动着人类的贪婪之手。“老虎亿万年的进化史因‘虎骨酒’戛然而止。”徐宏发认为，亚洲国家的人们将老虎的各个器官奉为“神药”，虎骨、虎皮、虎肉的非法贸易成了掐死野生虎的“第一只黑手”。

　　“第二只黑手”直接掐断野生虎的食物供应链。一只老虎要生存，通常要求它的栖息地中每年生活着250-500头有蹄类猎物，但残忍的偷猎者却将这些本不丰富的食草动物源源不断送上了餐桌。

　　与直接或间接杀戮相比，栖息地遭破坏是现今野生虎面临的更大威胁。在印尼和马来西亚，纸浆、造纸、棕榈油、橡胶工业给当地森林带来了毁灭性破坏；在湄公河流域及中国东北，大片原始森林被村镇、公路、农田、堤坝分割成了“破碎的孤岛”，相互隔绝的野生虎由此很难“找对象”；在孟加拉地区，气候变化使恒河三角洲南部的野生虎栖息地面积减少了96%。

　　上世纪80年代起，我国相继设立了几个东北虎保护区，但老虎基本只在中俄边境线上活动，“相比国外，我国缺乏覆盖面积大、猎物丰富、栖息环境良好的野生虎栖息地。”据WCS中国项目测算，一只抚育幼仔的雌性东北虎需要450平方公里的活动区域，一只雄虎则需覆盖三五头雌虎的领地。因此，要维持一个拥有60头老虎（其中包括20头可繁殖雌虎）的可持续种群，至少需要9000平方公里保护良好的连续栖息地。然而，目前中国面积最大的东北虎保护区——珲春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也只有1000平方公里大。

　　希望犹存，“借虎生虎”是个办法

　　上月底，第一届亚洲部长级野生虎保护大会在泰国召开。会上，13个野生虎分布国的政府高级官员承诺，在下一个虎年到来之时（2022年），力争使全球野生虎的数量翻倍。

　　然而，种群数量越是稀少的老虎亚种，复壮越是困难。对于仅剩20位“家庭成员”的野生东北虎来说，每添一丁，都充满艰辛。于是，有人想到了动物园里大批人工饲养的东北虎：为何不放虎归山呢？

　　WCS中国项目主任解焱告诉记者，圈养东北虎虽然数量众多，但多为极少数野生虎的后代——经过多代近亲繁殖，遗传多样性和免疫力已大为下降，加上圈养虎的野外生存能力退化，一旦放归山野，生存几率很低。

　　在马建章看来，如果不能让野生东北虎走出“被割裂的孤岛”，就无法驱散灭绝的阴影。好在与中国接壤的俄罗斯，还保存有400多只野生东北虎。马建章从中看到了一线生机：“要想挽救东北虎，解决近亲繁殖的问题，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借虎生虎’。”——从俄罗斯引进老虎，让两国的“虎娃”、“虎妞”们恋爱、结合，不断丰富野生东北虎的种质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