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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曾经盼望的礼物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2月16日13:06  金羊网-羊城晚报

  □艾 伟

  一九七五年,我盼望有一件合身的军装。这个愿望要等到新年才可能实现。当时,不是随时可以置新衣服的。那时候,买布要布票,布票是定量供应的,置新衣的机会基本上是在过年之前。我等着新年快点到来。

  在我童年的审美里,军服是世上最美的服饰。我的邻居就是军人之家,他们的两个儿子都参军去了。他们家的门框上有两块“卫国光荣”的牌子。他们的两个儿子都非常英俊,浓眉大眼,穿上军服,那简直像是电影里出来的。

  他们家的老二回家探亲来了。他的到来让整个村子的姑娘的魂都丢了。老二比过去白净了一些,也更和气一些。我是多么羡慕他。那些日子,我远远地跟着他,像他的一条尾巴。他们的家前面有座小山。晚上,我坐在小山的石头上,看着他们家的窗子。他们家的两块匾额在月光中闪着黑色光芒。他们家的窗子一直黑着。后来,楼上的灯亮了,我看到那军人坐在灯下,他的手不停地梳理着头部,另一只手伸得老远。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以为他在练习我军的一个什么军事动作。后来,我才发现,这家伙的手上是一面镜子,他纯粹是在臭美。不过,这个动作丝毫没有降低他高大的形象。我觉得他有资格臭美的,因为他穿着军装。他坐在灯下,看上去光芒四射。

  我是多么想试穿一下他的军装啊。这个愿望不是我才有,我的同学冯小强也有同种渴望。有一天,冯小强跑过来对我说,他看到那家伙把军服脱下来洗了,正晾在他家的院子里。我马上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我不屑于做这种事,我只同意给他望风。冯小强就爬到他们家院子里面,把那件还没干的军服套在自己的身上。他站在那里,那军服把他的脚都遮住了,他看上去像穿着长衫。我笑起来,我说太丑了太丑了。我一边笑一边假装拍照,嘴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直到他把衣服脱下来,重新晾好。

  新年终于到来了,令我们伤心的是,那种黄色的布料突然成了紧俏货。村里的供销社很快就脱销了。县城也没有。那些买到布料并置成了军装的孩子骄傲得不得了。有些孩子甚至还没到过年就把新的军服穿在了身上。他们的军服外面系着一根皮带,皮带上插着自制的火药手枪。那些孩子经常排成一排,在村子里招摇,他们像是村子里的巡逻宪兵。

  那些没有买到布料的孩子急得不行。他们缠着父母一定要买黄色布料,否则他们宁可不置新衣服。眼看着年就快到了,父母们开始对孩子们的无理取闹不耐烦了。

  办法总是有的。有一天,那个在城里开火车的名叫德奎的家伙回乡过年来了。每次,他回乡下都会带来大包小包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当时的紧缺货,有豆油、红糖或白糖、面粉、火腿等。这次,他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他带来了一大捆米黄色的人造棉布料。他说,这种布现在十分紧缺,他知道孩子们盼着呐。母亲好不容易从德奎那里买到了布料。为此,母亲送给德奎一只鸭子。我跟着母亲去裁缝那里时,心里无比激动。我希望裁缝给我做一件完美的衣服,但那女人根本没给我量身高,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说可以了,放那儿吧。我担心她把我的衣服做坏,我一定要她量。她说,这衣服我做得太多了,一看就知道。说完就不理我了。

  我们终于拥有了军服。有了军服,还得有一顶军帽。但这时候,我们的审美就开始混乱起来,我们觉得解放军的帽子不好看,不够威武。那时候,流行一部叫《渡江侦察记》的电影,我军的侦察兵戴着国民党军帽,那高耸的帽檐,像凌空展翅的机翼,充满威武之美。我们当然不可能弄一顶国民党的帽子。但我们有的是办法。我们从山上搞来一些细竹竿,或者弄一些铁丝,盘圆了,弹在帽子的顶上,于是,那帽子的上檐像随时发射的炮弹一样向外伸展出一个优美的轮廓。如果说,当时有什么时尚的话,头上顶着这样一顶像飞机一样的帽子就是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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