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了这个不回家的人 打工者林育生妻子离世孩子疏远，自觉境况不堪而成“恐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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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夜晚，本是千家万户合家团圆的温暖时光，而广州市海珠区七星岗工业区某制衣厂里，41岁的林育生紧紧地捂实大衣，独自一人守着空荡荡的厂房。厂房里寂静得连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噼……啪……”灿烂的烟花在不远处的琶洲上空绽放，点亮了飘着细雨的夜空。听到这阵阵令人欢欣跳跃的焰火声，林育生才回过神来。他走到窗前，绚丽的烟花火光也照亮他孤独的脸。久久凝视着那似近还远、触摸不得的美丽，林育生笑了，但双眼也模糊了……
为救爱妻，耗尽积蓄
1986年，林育生高考落榜。一年后他离开家乡茂名，外出打工。最初，他把打工的收入一分一文攒下来，心里盘算着，“再过几年，就能在家里盖一栋三层高的大楼了。”1991年，在家人的介绍下，林育生与一个广西女孩喜结良缘。1993年，他们的长子出世。
平静的日子一过就是10年，林育生与妻子也拥有了4个健康的儿子。然而，2003年，林育生的妻子却突然查出患有慢性肾炎，还附带并发症。林育生立刻丢下刚有起色的小生意，拿出全部积蓄回到家乡，陪着妻子四处求医。耗尽了6万余元积蓄后，妻子的病还是不见好转。2005年，妻子离他而去。
“我很喜欢看烟花，每年的春节，我都会跟妻子一起看。我们的生活曾经很甜蜜，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人看。”林育生轻轻叹了一口气。5年了，他仍未走出丧妻之痛，他始终觉得，是自己无能，没有钱给妻子创造更好的医疗条件，“是我对不起她，她走了，我一辈子都遗憾。”
长年分离，父子情疏
妻子的离世，让林育生更把一份深情寄托在四个儿子的身上，无奈因为自己与孩子分隔得太久，这份原本血浓于水的父子亲情却早已变淡。
“我太早出来打工了，现在和孩子之间好像隔了层膜，尤其是17岁的大儿子，就算他妈还在世时，都不愿回应我们了。”林育生长吸一口气，“阿荣(大儿子)画画很厉害，2007年，他在老家化州播扬镇的绘画比赛里夺得第一名。”即便是这样，提起儿子的光辉史，林育生还是眉飞色舞，难掩自豪之情。
林育生的大儿子3岁后，就被送回了老家。此后，他和妻子与孩子无法朝夕相处，“一两年回去看一次，也就呆个两三天，平时一个月打一两次电话。”
“后来我们回去看到，孩子长大了，变了模样连我们都认不出来，叫他他不应，更不愿和我们相处，很偏激。后来亲戚问他，他才说我们没有关心过他，听到这些话我和老婆的心都好痛。”林育生说，长期的分离在孩子心里埋下了阴影。两个小儿子7岁时，也被带回老家。就连以前“爸爸妈妈”叫得特别甜的小儿子，10岁的阿成，如今在电话那头，也没有什么话讲。“有时候看到邻居家里大人和小孩关系很亲密，真的很羡慕，但我真的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和他们沟通了。”林育生说，当时只想着要先赚到钱，再好好地补偿儿子。
没钱盖房，无颜回家
尽管与儿子、父母有一年时间没见面了，但今年春节前两三个月，林育生就打定主意不回家了。不是不想父母和孩子，是实在提不起勇气回去。
“两个弟弟去年都在家里盖好了房子，就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本事，没钱盖房，哪还有脸回去啊？”林育生眉头紧锁。
“我就直接跟爸妈说，今年不想回去了。”林育生说，在他们老家，并不是很注重春节要一家团聚，“父母也没说什么，他们说这样也好，可以省点钱。”
林育生说，两个弟弟的新屋是紧挨着的，一个盖了2层楼，一个盖了3层半，父母一个在二弟家，一个在三弟家，老房子已经闲置了。“如果我回去的话，就要借住在兄弟家，看到他们相亲相爱，我怕自己会触景伤情，最主要是我的自尊心承受不住。但如果我一个人和孩子们住在老房子，父母肯定也很难受，所以我宁可选择不回去了。”
林育生淡淡地说，在兄弟俩的新屋旁，还有一块100多平方米的空地，那是父母为他盖新房留的地方。“1993年的时候，兄弟三人有想过一起盖房子的，但又想着把生意做大，所以先搁置了。没想到现在两个弟弟更能干。”
林育生也曾有过向人借钱盖房子的想法，但实在借不到那么多钱，“我想盖一栋四层高的，一个儿子一层，都要近15万。”
满腹苦闷，何处倾诉
平时，厂里有一百多名员工，现在全都回家过年了。6层楼的厂房，空空荡荡，只剩下林育生一个人。大年初一，电脑又坏了，上不了网也看不了电视，林育生失去了唯一的娱乐，甚至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太久没有人倾诉了。”昨日，他拨通本报报料电话，表示想找人听他倾诉。
“赚不了钱，是我自己没本事。”林育生说，大儿子已经出来打工了。在新的一年，林育生希望能和大儿子一起努力挣钱，实现盖新房的目标，“不需要装修太好，等有钱再慢慢修饰。但至少能有一间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那我就安心了。”
独守着空无一人的偌大厂房，林育生慰劳自己的，仅有一锅用半只鸡搭配的米粥。吃着这“独孤一味”的鸡粥，林育生好想念母亲做的糯米饭和大猪脚。
“明年我一定会回去，就算和孩子窝在老房子，我也要回去。”他对记者说。
本版统筹：本报记者 林劲松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吴梦纾 李健 黄雅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