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就是我的家”
南方日报特派记者张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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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震区行
过年不回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由。但对于汶川县社会福利院的孤寡老人们来说，理由都是类似的:他们没有家了。
新的汶川县社会福利院去年9月落成，至11月份，已有106位老人在此安享晚年。虎年春节是大多数老人第一次在福利院过节。
他们对福利院的生活满意么?离开亲戚朋友的陪伴，这个春节是否一如既往地温暖?带着一个个疑问，昨日，记者走进了汶川县社会福利院。
年三十留在福利院陪老朋友
大年初三一早，王平进和妻子从龙溪乡开车到汶川县社会福利院，他们是来接伯伯王明标的。“腊月廿八中午来福利院接大伯回家一起过年，他说什么都不肯走。”王平进告诉记者，大伯说和福利院的老友约好一起过年，不能食言，“好说歹说他才答应初三回去”。
过年不愿意回家?这可是稀奇事。王明标直截了当地跟记者说明原因:福利院和家一样热闹，“也不愿意打扰亲戚们”。今年58岁的老王是龙溪乡布兰村人，膝下无子，老伴去世后，家在高半山地区的他几乎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一亩半土地，两年养一头猪。无经济来源，“3、5个月也难得下山一次，也没什么买的”。
2008年4月30日，他和19名孤寡老人搬入原汶川福利院，“住了13天，地震就把房子震塌了”。直到珠海援建的汶川福利院重建，王明标才从七盘沟板房中搬出。
川西风格的房屋，单独的小树林，可以坐着晒太阳的石椅，新的福利院的外观就让老王赞叹不已。房间敞亮通风，配备有单独卫生间和衣柜，病床每张造价3000多元，床上盖有两床厚厚的被子，铺着电热毯和三床垫子，每个房间还有鸟笼式取暖器。而且老人们不用再为一日三餐发愁，娱乐活动更是丰富多彩:麻将、象棋、羽毛球、锅庄，还有夕阳红合唱团。福利院后面的一块地，是专门预留下来做菜园的，老人们可以种菜、养鸡。
闲暇时，老人们围坐在一起追忆年轻时光，唱歌跳舞。院子里花池边的石椅，在阳光明媚的时候总坐满了老人。
王明标说:“(这样的生活)农村办不到。”
离开时，王平进看到贴在墙上的象棋比赛名单，他指着“王明彪”的名字高兴地说:“大伯你还是季军啊?”
“那个不是我，我连决赛都没进，哈哈。”走到门口，王明标对送别的老友们说，过完初五就回来。
“这里就是我的家”
50岁的刘术明得知记者是从广东来的，拉住记者的手说:“广东够意思了，珠海够意思了。”两件事让老人感动:去年12月初，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参加广东援建汶川县十大民生工程交付使用仪式时，特意前往福利院看望慰问老人，向每个人发放2000元的红包和过冬衣物。“考虑得很周到，我身上穿的这件防寒服就是上次发的。”刘术明指了指身上的深蓝色羽绒服说。
1月16日，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候，珠海市民政局等单位组成“珠海慈善慰问团”向福利院捐赠10000斤大米、1000斤菜籽油和8万多元伙食补贴费用，每个老人又拿到数百元红包。
60岁的张学文来自雁门乡萝卜寨，相濡以沫30年的妻子在地震中遇难。福利院里虽然生活安逸，但张学文仍关心老家的发展，“震前萝卜寨发展旅游，老伴当时两天绣一双鞋垫卖得很不错，现在萝卜寨重建后也要走旅游发展的路，把羌绣铺开”。
“我70岁了，以后就在福利院里过了。”来自三江乡的藏族老人曹子富从小就是个孤儿，1953年，23岁的他离开三江乡参与修马尔康到小金的公路。路修好了，他成为这条路的养护工人。10年前，已是耄耋老人的曹子富回到家乡，以放牛为生，“开始养5头牛，三年半后发展到40头”。
不久后，三江乡退耕还林，村民开起了农家乐，林地也种起了猕猴桃，无处放牧的曹子富改养猪。“靠着一亩多地和喂猪维持生活，地震把房子给震垮了，我一直住在帐篷里，做饭就是用三个石头顶个锅煮面”。
今年1月份，曹子富回了趟老家办二代身份证，在家住了5天就赶回福利院，“不习惯，这里像是一大家人，这里就是我的家”。
年夜饭温馨而热闹
克枯乡老人朱德贤也有同感，她的家在小克枯村，村民之间住得分散，“十天半个月也难得见到一两个人，即使别人让去摆龙门阵，我腿脚也不方便”。朱德贤之前拄着拐杖，到福利院后反倒用不上了，“这里都是平地，走路轻便多了，朋友也多”。
清闲下来的朱德贤重新捡起了羌绣的手艺，她绣的八瓣花鞋垫针线细密，花式优美，平均三天绣一双，绣好后福利院“谁要就给谁”。
“我能不能要?”记者问。
“可以啊，但你得过来拿，找不到你的话就被别人拿走了。”朱德贤说。
福利院廖院长告诉记者，全院有106位老人，过年时有52人不回家，出乎他们的意料。大年三十晚上，福利院工作人员按300多元一桌的标准和老人们一起吃了顿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