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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衷的萨缪尔森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2月18日08:45  解放日报

  萨翁何人?当今世界,只要是学经济学的,不会不知道。许多人是从他的《经济学》教科书入门,又在他的《经济分析的基础》中学到了研究现代经济学的方法。在将上世纪30年代以前的“文字”经济学发展为定量的数字模式和推理方法方面,他所起的作用无人能及。

  从国际贸易到消费贷款模型,从公共支出的纯理论到认股权证定价,从福利经济学到资本理论……几乎随处可见他的身影。他仿佛游侠一般,在经济学王国里上天入地、天马行空,也激起过无数争议。也正因为如此,任何人想要全面评价他的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或许正如布利斯所言: “除了萨缪尔森本人外,任何人都评价不了他的著作”。

  我甚至怀疑,就算是萨缪尔森本人,是否就能把自己的全部研究成果都解释清楚?他习惯于用不同的方法分析不同的问题;他的一些观点随时间推移有不少改变,有些甚至相互矛盾;他的微观假设和他的宏观政策建议之间仿佛联系不大。

  比如,萨缪尔森曾长期拒绝使用消费者剩余概念,认为提出这个概念是没有必要的。在《经济分析的基础》一书中,他说:没有必要使用消费者剩余概念来解决诸如要不要在像鲁滨逊这样的无人岛上建造一座专用桥的问题。但在1985年版的《经济学》中,提到这个概念时,他又说:“这对于做出关于公共财货的许多决定是极为有用的——在决定建造机场、道路、水坝、地铁和公园时,这个概念已一直被使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在此没有提到“桥”。

  针对萨缪尔森的理论与实际经济政策建议的不一致,索洛曾指出:“他的著作暴露了对新古典价格理论适宜性的矛盾心理,他不大相信他的微观经济学能应用于实际……在萨缪尔森的应用宏观经济学中,他的新古典方面的特长并未认真用上。 ”

  或许在萨缪尔森看来,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一方面,严格假设的、精致的、健全的理论模型,能满足他将经济学作为一门“科学”来对待的科学家式的好奇心和需求;而另一方面,当面对复杂的经济情况时,他的首要目标则是如何解决现实问题。

  但在其后的几十年里,经济学的日益技术化发展显然超出了他当时的预期。上世纪90年代以后,他在多次访谈中表示:经济学从来都不是、也不应该是精确的科学,故而,一个好的经济学家不仅需要有解决复杂的数学问题的技巧,必要的计量理论和统计学知识,还必须对现实世界有良好的判断能力,知道什么是当时经济中最重要的和必须解决的问题。

  不仅是在学术观点方面,在对自己的评价上,他也是不惮多变的。他曾经说过自己是经济学界最后一位通才,但晚年时他承认自己不再这么认为,因为经济学已经发展得如此专门化,他不再有可能、也不想继续跟踪所有门类的进展了。 1962年,他在评论穆勒时曾说:“如果想把自己的名字载入史册的话,那么,灵活、折衷和多产几乎是致命的。”可是,到了晚年,他承认,他自己正是灵活、折衷和多产的典型。晚年的他常说自己越来越“eclectic”了,eclectic的大致含义是:兼收并蓄的、不拘一格的、折衷主义的。他自己对这个词的解释是:不走极端,中庸之道,从各个方面拿来其中好的东西。

  可不是,他灵活而中庸。他强调数学在经济学中的运用,但不赞成其日益高技术化;他得意于理论模型的洗练和完美,用他的话说:“现代福利经济学的微积分一下就解决了维克塞尔和林达尔的老问题”,但是,当面对比模型更复杂的现实时,他并未试图将“美丽的理论”强加给“残酷的现实”;他反对弗里德曼的“极端自由主义”,因为他认为将一切交给自由市场必然会带来更严重的不平等,而这正是市场经济的实质;他也不赞成将一切都交给“产权”,因为“私有产权”不可能完全解决经济利益分配问题,从这个意义上,他觉得产权派强调产权的作用有点“太过头了”。他是不拘一格的,反对各种不同形式的教条。据他说,在上世纪30年代,著名期刊对微积分的运用是严格设限的,矩阵是稀有动物……在旧式的经济学中,处处充斥因袭过往的陈腐谬论,茁壮的科学新株难以由这片土壤孕育出来。但是,当如今各种各样的符号塞满经济学著名期刊的时候,他又同样表现得忧心忡忡。

  凡此种种,有时被一些国外经济学家抨击为是萨缪尔森的“圆滑”。但这其中,难道不正包含着萨缪尔森作为一个伟大理论家的智慧?史上许多伟大的思想家,如康德,也被认为是“调和的”、不彻底的、中庸的。他不赞成独断,亦反对虚无;他反对教条,亦反对经验;他热爱科学,又为不可知的世界留有余地。其他,如亚里士多德的中庸之道,如亚当·斯密分开两本著作来探讨复杂的人性……知道自己所知尚少,知道有限生命的个人存在于无限生命的人类中这一本质(萨缪尔森的消费贷款模型把握了这一点,即从长期看,人是一个一个地——而不是一齐死去),知道要坚守的不是一个学派,而是人类的福祉。这,难道不是一个学者真正的智慧?

  据说在折衷问题上,萨缪尔森在早年除了穆勒外,还质疑过他的老师哈伯勒,可哈伯勒反过来对他说: “保罗 (萨缪尔森之名),你怎么知道大自然不是eclectic的呢?”他想想有道理。从此,他将此作为信仰:你必须如同大自然那样eclectic,但是不要比大自然更加eclec-tic,否则就完全没有原则了。

  (作者为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 高 渊

  执行编辑杨 波 支玲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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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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