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解史

　　□孙玉祥

　　俗话说：天下事无独有偶———天下这么大，相同的事当然难免。不过，事虽然相同，可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那意义就大不一样了。以前流传过这样一个段子，说的就是同样的事在不同的人身上意义迥然不同，譬如：名人用过的东西是“文物”，凡人用过的是“废物”；名人的妻子叫“夫人”，凡人的妻子叫“老婆”；名人强词夺理叫“雄辩”，凡人强词夺理是“狡辩”；名人打扮不修边幅叫“气质”，凡人打扮不修边幅叫“窝囊”；名人酗酒叫“豪饮”，凡人酗酒叫“贪杯”；名人上了年纪称“王老”，凡人上了年纪叫“老王”……

　　小时候，我们学过这么一篇课文，叫《列宁与卫兵》：说的是革命胜利后，布尔什维克掌握了政权进驻斯莫尔尼宫。斯莫尔尼宫门口有一位红军卫兵特别忠于职守，想进门的人都得给他通行证看，否则，没门！这天，列宁要进宫里公干，可却忘了带通行证，于是给这认死理的卫兵拦住，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这时来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人，他怒气冲冲地对卫兵说：“你瞎了眼啦？不认识这是列宁同志吗？你敢不让他进去，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他是我们大救星？”谁知，列宁不仅没有感谢这个马屁精，还训斥了他；而卫兵，却受到了列宁的表扬。这个故事所以从苏联流传到中国，又流传到小学课本，当然是因为故事的主人翁是革命领袖，故事也就远跨重洋流芳百世，成了意义重大，连小学生都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

　　可是，要是同样的事不发生在革命领袖身上，而是发生在———比如，军阀身上，又会怎样呢？据《张作霖》（辽宁人民出版社）一书记载：东北军阀张作霖当上了东北三省巡阅使之后，居然干过这么一件跟列宁同志一样的事：有一次外出深夜归来，大敲其公馆门，结果守门的更夫坚决不开，理由是“大帅有话：过了午夜一点任何人不许进出！”张作霖大叫：“我就是大帅啊！”更夫答道：“你是大帅也不行！大帅说的是任何人不许进出！”张作霖只好绕到后门钻狗洞才进了屋。不过，他后来的举动可比列宁同志还激动人心：他第二天找来更夫，在对方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时，呵呵大笑道：“起来！好小子，你他妈的不开门，是真的听我的话啊！我看你小子善看守，有出息。这样吧，你就去接任模范监狱的所长吧！”更夫急忙叩头推辞：“奴才蒙大帅不加罪，已经感激不尽了！让我做官那怎么行？”张作霖笑骂道：“他妈的！你做官不行，难道我做大帅行吗？我他妈说你行，你就行！”看看，这个故事中，张大帅是多么的尊重门卫职责，多么的平易近人，又多么的知人善用……可是，就是因为他是“大帅”，这样的故事不仅不能漂洋过海，进入异国小朋友的课本，就是在本国，也没多少人知道———知道的，也大都拿它做“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这一反动言论的出处。

　　两千多年前的子贡曾经说过：“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反过来，我们似乎也可以说：“舜之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喜居上流，天下之美皆归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