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年后,我才发现,从小吃到大的白米干饭,几百年前竟然是皇室贵族才能吃的。
我的老家在湖北竹溪,那是一个靠近假华南虎事件发生地———陕西镇坪的地方,大山将小县城包围,年复一年,人依然是那么纯朴,地依然是那么贫瘠。不过,这次回老家,还没进城,就看到“贡米之乡欢迎你”之类的标语。提起贡米,出租车司机一脸妒忌:换个新名字,价钱翻倍,这也太厉害了。
老家很多人至今一头雾水———祖祖辈辈吃的大米,怎么一夜之间成了贡米?这要感谢那些研究历史的,是他们从清朝的县志上发现了一个炒作的噱头:明朝万历年间(公元1573年以后)小城出产米中珍品的事传进皇宫,神宗皇帝朱翊钧诏谕竹溪知县速派民夫运米进宫。神宗皇帝饱餐了御厨烹饪的小城米饭,食欲大增,喜不自禁,从此竹溪年年进贡大米。
其实,400多年前钦定的“贡米”,仅限老家附近一个叫彭峪沟的村庄,但如获至宝的镇领导,迅速扩大概念,“运用一个品牌来唱响、作为一个项目来推进、当作一个企业来经营”,谋划“竹溪县万吨有机贡米产业发展规划”,在镇上划定1万亩贡米种植核心区、5万亩贡米种植重点区,一年计划产出万吨有机贡米。
“贡米”多了,邻里左右田庄里产的都是“贡品”,以前1元多的普通米,一下子买到2元多,村民腰包鼓了,几个在珠三角打工的年轻人也回到老家,承包大片土地种田。春节的餐桌上,老家人招待客人,也会说一声:“这是贡米,好吃!”
不仅仅一下子冒出那么多“贡米”,老家的历史也在这几年变得厚重了。
老家的历史有多长?史料有记载至少3000年!去年8月,老家主办了一场高规格的“庸巴文化高峰论坛”,将3000多年前一段历史发扬光大———庸建国于商朝,建都竹溪、竹山,春秋时是巴、秦、楚三国间较大的国家,曾随同周武王灭商。公元前611年,楚联合巴、秦灭庸。这段历史,史书鲜有记载,以前没人提,现在被人热炒。原来不过是“历史搭台,经济唱戏”,即使是高峰论坛,研讨的重点也是如何利用庸巴文化,为当今社会服务。
随之而来的研究,让老家历史变得让后辈汗颜:《诗经》的主要采集者、被尊为中华诗祖的尹吉甫,晚年就隐住在房陵青峰山下,边编着诗刊,边创作,诗经中的很多内容如《六月》、《鄘风》、《周南》等都产生在老家附近。当时,周边的部落方国都注重向庸国学习,以能够“附庸”为时尚,“附庸风雅”由此产生。
历史、文化挖掘热的背后,是贫穷的尴尬现实。挖空心思突围,让每位执政者操心,让每位故乡人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