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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里觅春信

  立春时节,却见天宇飘扬起雪尘,是这个冬季的第二场小雪。新年临近,忙年的人们计划着出游、回故乡、访亲朋的节日活动。走在宿舍院里,忽瞥见邻人阳台绽放的迎春花,便得了春的信息,心情竟万分激动起来。故园的冬梅现在如何,是花蕾初开,还是零落成泥?便记挂起那满园春色。

  雪是冬之精灵,梅花则在雪的映衬下,更显莹莹冰心,铮铮铁骨,凌寒飘香。爱梅,更爱咏梅的佳句。

  折梅寄友人的陆凯,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香是给挚友范晔的。而宝玉踏雪寻梅则是文学作品的经典一笔,其诗情画意,恐无人能出其右。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香。雪中赏梅,梅下听雪,是陆梅坡妙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是梅花欢喜漫天雪,是雪中傲然梅枝,更显高洁品质。

  辛弃疾有幽径无人独自芳,此恨知无数。只共梅花语,懒逐游丝去。著意寻春不肯香,香在无寻处。梅花香自苦寒来是自励,还是自我慰藉?辛弃疾看梅是花中气节最高坚。

  陆游是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只有香如故,诗人壮志难酬,清高自负,不随波逐流的风骨与精神,在千百年来飘扬成一面旗帜,至今猎猎有声。他的一树梅花一放翁更被传诵至今。梅与诗人早已花人合一,不分彼此。这样一位陆放翁,在唐诗宋词里,独特的品格与气节,一直辉映在文学的天空,直至后世。

  清照词仅六十首,咏梅词占四分之一,梅花贯穿其整个生命。清照笔下梅花,是有情物,相互爱怜,更是人梅一体。易安一生,看梅赏梅品梅,沉醉其中。少女闺怨,少妇情怀,国破夫亡自飘零,离愁别恨何处诉,万千愁绪入花词。关于梅花之词,委婉凄美,楚楚动人。自抒怀抱的深闺愁绪,更是别具风华。

  山河沦落时,李清照只能流落他乡。随流亡南下,触景生情,感怀身世,能不悲切?年老又贫病交加,孤独无依,怎一个愁字了得。“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此花不与群花比。”已是梅弄清照。

  偶然间,翻阅到扬州八怪金农的《寄人篱下》,画中,高高的篱笆墙,仿佛将盛开的梅要禁锢在院内。恍惚间,落英缤纷,暗香拂来,梅花破绽,藩篱摇动,发出将倾声响。梅俏立枝头,伸枝向外者寡,令人心生绝望。是凌寒之梅永远寄人篱下?是独俏冬梅不能向外伸展长枝?其右侧“寄人篱下”四个大字纵竖而下,浓墨淋漓,几乎占满篱笆墙外的空间。让人压抑,令人不畅。是独诣可求于己,独赏难逢其人。好在这占据了较大画面的篱笆墙,前方却有一门,是青山遮不住,是暗香自浮动,是孤傲之中有坚定的拒绝。

  旺盛的生命力,怎是一道篱笆墙就能禁得住的?

  春回大地。情愿化作一树梅花,含雪吐艳,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不论树下是否有藩篱,也不论藩篱是高还是低,只要绽放,只要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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