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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情感

  一个冬天,英国散文家兰姆在街上摔倒了,他说:我这个人很是要脸,就怕被人看到,结果还是被一个靠给人家扫烟囱挣点钱的穷孩子看到,笑得眼泪都从那红红的眼角里流出来,他那眼睛是因为平时常哭,再加上烟熏火燎,才变得那样红的;然而在万般凄苦中,他眼睛里还是闪耀出一点得之不易的快活光芒,于是兰姆想:“只要一个上流君子的体面能够忍受得了,我情愿站在那里,做他嘲笑的对象,一直站到深夜。”书读到这里,我陷入遐想,思绪离开了兰姆为苦孩子能有一时快乐,而心甘情愿让他嘲笑的那个感人场景。

  有的科学家说,植物也有情感,能感知音乐和人意等,并产生反应,对此不懂故不敢置喙,但是毫不怀疑,动物真有感情,当然位在动物等级之巅的人类更是情感丰富。情感产生生活、创造历史、丰富文学、决定道德、造就政治,使得人类社会丰富多彩生机勃勃。和谐社会建设,离不开人的内心和谐,经常想想人类情感问题很有必要。

  对自己是否有利的判断,往往影响着人们的情感爱憎,利益可以使人阴暗冷酷,“损人利己损公肥私”,为了追逐私利,敢于目无国法,敢于置他人生死于不顾等即是。但人间自有真情在,有感情才会有爱心,有爱心才会有行动,所以“情人眼里出西施”、“儿不嫌母丑”的现象不是传说,伟大的母爱更是不容置疑。谁会忘记,汶川震灾中临难拱起身躯为幼子争得生存空间,并在手机中写下短信“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的那位伟大母亲?

  高尚情感绝非罕见,可以使人“义所当为,毅然为之”,利害在所不问,只求问心无愧。大科学家钱学森得知我们的共和国成立后,舍弃国外优越条件,克服重重阻挠,毅然返回祖国,这个行动就来源于强烈的爱国情感。革命历史上为了人民利益,奋不顾身舍生忘死的人民英雄们和当代一心为民的孔繁森、任长霞、沈浩等大批楷模,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对人民怀有深厚感情,证明了这种高尚情感的巨大作用。

  情感决定对道德的态度,它既是道德基础,也是组成部分,正如孟子所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靠情感支撑,这是本性,一个人可能一时做到为某种需要克制情感,言不由衷违心行事,但好也罢歹也罢,最终脱离不了情感羁绊,没有健康情感的培养终究不行。理性固然是防止情感盲目行事的保障,但没有情感对理性信赖接纳的基础,理性又能奈何。

  明朝刘基写过小品文《卖柑者言》,用表面新鲜而内里败坏的柑子,尖锐地讽刺那些达官贵人“坐高堂,骑大马,醉醇醴而饫肥鲜者,孰不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也?又何往而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哉!”这种人,今天何尝没有。如果从政的人,心中只有自己,连兰姆对贫穷孩子那样的同情心都没有,嫌贫爱富,势利功利,即使知道权力该俯首折腰向群众,为老百姓办事理所当然,又能怎样?他们受情感决定,尽管表面冠冕堂皇道貌岸然,实际满不是那么回事,无非是把职责被动地当做政治任务,当做必得呼喊的时尚口号,能应付差事就算不错。那些贪官污吏哪个又缺少理性来着,他们欠缺的分明是善良情感。没有爱敬情感,再好的执政观念也是没有根基的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内在情感是败絮一团,靠外在包裹政治金玉,改变不了做人做官的质量。这种柑子式公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轻则为害一方,重则祸国殃民,自身也下场堪忧,除非临危知惧,改弦更张,改造出健康情感。

  健康情感并非与生俱来、一成不变,会通过各种教育产生、增强或是削弱、泯灭。末代皇帝溥仪,原是卖国者但被改造成爱国人士,成克杰这些家伙出身贫苦却沦为腐败分子,诸如此类正反面事例,足资证明。就像没有情感的文学作品,肯定没有生命力,而使人喜爱流传久远的作品,都是情深意浓一样,人为教育如果欠缺以情感人,充斥大话、套话和空话,必定不能深入人心,只是听起来很美却于事无补。要想少出些刘基书中的柑子样公仆,就得求真务实脚踏实地,研究怎么培养爱国心、同情心、自尊心和疾恶心等健康情感。当务之急是把这个问题摆上教育的议事日程。

  忽然省起,我的当务之急是继续把手里的书读下去,看看下边还有什么更加感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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