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结束了统治中国2000多年的封建专制制度，使民主共和国的观念从此深入人心，对中国近代的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这次革命中涌现出的巾帼英雄秋瑾，可谓众所周知。鲜为人知的是，作为拉开辛亥革命运动序幕的成都，在这次革命运动中，也涌现出一位女英雄，她便是号称“辛亥女杰”的成都女兵司令杜黄。

　　成都新西门外金河街，民国成立后有一些汉人搬进去修房居住，有人修葺尖顶小洋楼，有人修起四合院，有人修起成都模式的小公馆，最奇特的是有人在金河街至小南街街口，修起了一座茅庵小舍。那座茅庵小舍，门是木门，墙是篱笆。门上两个绿字“柴扉”，左右还有一副门联，上联写的是“小桥流水樊川宅”，下联写的是“茅屋秋风工部家”。

　　茅庵小舍内，桃红椰绿，桂子飘香，绿树丛中还有一座小楼，木楼上男主人名杜关，女主人名杜黄，这对夫妻好像一对闲云野鹤，大隐于市的世外高人，其实，他们却是一对革命夫妻，杜黄是辛亥的“美女杀手”，成都的女兵司令，杜关是组织帮会闹革命的总舵爷，两人都是成都赫赫有名的著名人物。

　　文/图片提供 李英

　　壹 一副对联的姻缘

　　杜关本是川中的风流才子，写得一手好诗，做得一手好文，书法更名满川中，只是因为家境贫寒，为生活所逼，不得不拿起他的诗文字画，流浪各地登门求售，沦落为江湖八大门派中的“飘叶子”。若是把钱卖到手上，就爬上酒楼，一醉方休；若是吃得大醉，便醉卧街头，遇到同路人劝他起来，天寒地冻，不要得了感冒，他还说：“不会不会，你看我，垫的是背脊骨，盖的是肚皮，还热得很呢。”若是钱卖得多一点，就上妓院去嫖娼宿妓，他认为妓女卖身是卖身，不立贞节牌坊，还有一点情义，几分诚实。

　　在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那年，杜关流浪到江夏。江夏就是今汉口市。他住在妓女开的妓院里，与妓女李桂芝混得火热，人称妓姑爷。那年恰恰遇到江夏同知黄大人出了一个新招，别人比武招亲，他为自己的女儿黄大小姐黄铭训以文选婿，谁的文章做得好，被黄大小姐看上了就招他当女婿。江夏同知黄大人的掌上明珠，大小姐黄铭训，就是后来的杜黄。

　　黄大小姐是江夏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一年江北大饥，流民三千里，沿街乞讨，死伤无数。黄大小姐长于水墨丹青，画了一幅长卷《江北流民图》，著名书画家果亲王以一千两银子收购，黄大小姐一文不要，全部用来赈济江北灾荒。黄大小姐虽然名气越来越大，但以文征婚这件事，东不成西不就，她的老爷子要她说个理由，她说：“有的来求婚，是为了巴结你，因为你是江夏的父母官，可以沾点官气；有的虽然是秀才举人，能背几句诗云子曰，但狗屁不通，还有一身酸气；有的虽然是穿了一身绫罗绸缎，但木头脑袋都钻进钱眼里面去了，见着就炫耀他家有良田千亩，家财万贯，满口都是铜臭气。”

　　在黄大小姐以文选婿那段时间，杜关听说黄大小姐是江夏第一美人，便去黄大人府上碰碰运气，写了一副对联竟得到黄大小姐赏识。那副对联这样写道：“铁肩担正气，男儿雪国耻。”黄小姐对许多求婚的人都看不上，独独看上了杜关，认为杜关是胸怀大志的爱国之士。再看杜关的书法，写的字体，既不是颜柳欧苏，又不是张草王草，而是许多书法家都不敢写的蔡碑。这个杜关绝不是等闲之辈，若不选此人那就再无二人了，若是失之交臂，那就会遗恨终生。黄大小姐便对杜关实话实说，以身相许。虽然黄大小姐看上了杜关，但黄同知还有条件，要杜关去参加科举考试，有一个官职，才门当户对，他不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白衣秀士流浪汉。

　　后来杜关中了举，还当了三品顶戴的度支部主事，到江夏拜见岳父老大人，与杜黄喜结良缘，洞房花烛夜。

　　贰 遇秋瑾参加同盟会

　　话说杜关这个跑滩匠当了官，去北京走马上任，戴上了水晶顶子，穿上了朝服，蹬上了朝靴，走起路来忸忸怩怩，把杜黄笑得前仰后合，杜黄教他学官派。夫妻二人夫唱妇随去北京，在丞相胡同租了一座小公馆，生活安定后，杜黄领起杜关去行客拜坐客，拜见同乡，入境向俗，在四川营拜见了四川在京的老前辈熊克武，但懋辛，彭家珍等反清志士。

　　1906年，鉴湖女侠秋瑾，从日本留学回国，也住在丞相胡同杜家的对面。秋瑾的丈夫王观察与杜关既是同事又是邻居，杜氏夫妇设宴为秋瑾洗尘，男宾酒席设在外面，女宾酒席设在内室，秋瑾与杜黄皆能豪饮，大碗喝酒，一醉方休，相见恨晚，并结为姐妹。后来秋瑾还介绍杜氏夫妇参加反清起义的地下革命组织同盟会，从此轰轰烈烈，出生如死一生。

　　杜黄在秋瑾帮助下，在丞相胡同自己的家里办起了一个杜氏女子私塾，最初招了一二十个女生，后来参加人数增多，发展到一百余人，便迁至城南四川营，改称四川女子学堂。杜黄有了一百多个女弟子便如虎添翼。

　　为了掩护革命活动，杜黄教国文，读什么《女儿经》、《烈女传》，秋瑾以教体育为名，对女生进行军事训练，鼓吹反清起义，培养成一支能文能武的女兵队。

　　叁 组织全国总会党

　　1907年，杜关奉中山先生之命，发动会党武装反清起义，杜关原是江湖八大门派中的“飘叶子”，结识了许多江湖好汉，发动会党起义，无论青红两帮，江湖流浪的卖解者之流，都是轻车熟路。他接受了这个任务之后，信心十足，便派起兄弟伙拿起他的大红名片，按江湖惯例，逢山拜山，逢水拜水，走字样，拿言语，讲交情，邀请长江两岸，黄河上下的黑白两道，大哥三哥到北京共商救国大事。

　　1908年，杜关看到来了一二百人，便在京城南陶然亭，召开帮会的传堂大会，宣布成立全国总会党“乾元公”。至于谁当龙头，还按习惯来了一系列盘考。

　　有人问：“杜哥何谓江湖？”杜关不打恩桥答道：“水之长者为江，江之宽者为湖，普天之下，无所不包无所不容，谓之江湖。”又有人问：“何谓青帮洪帮？”杜关答道：“清清白白为之青帮，义气为重，行侠仗义，血流五步，无所畏惧，谓之红门。”

　　参加陶然亭大会的众家哥弟，听了杜关的对答，掌声大作，叫好之声不绝，大家就选择杜关为全国会党“乾元公”的总舵爷。

　　肆 杜黄谋刺袁世凯

　　在杜黄建议下，杜关先回成都，重整旗鼓，再见机行事，杜黄在北京事毕就到成都与杜关夫妻相聚。

　　杜关走后，杜黄与同盟会的军事部部长彭家珍联系，建议暗杀袁世凯，她向彭家珍说：“此贼不除，共和难成。”彭家珍也表示同意，正在这个时候，彭家珍去东北策反新军，启程到秦皇岛。杜黄留在北京，谋划刺袁准备，她每天派出四川女子学校的女兵侦察袁世凯的行踪。袁世凯是总理大臣兼直隶省总督，每天要早朝下朝，到总督衙门办公，女兵侦察到确切的情报，画了一张袁世凯上朝下朝经过的路线图，选择好大东街万吉酒楼的楼上下手，投掷重磅炸弹。杜黄从霞公府取回几个炸弹，把炸弹绑在自己的身上，打算自己动手，不愿把这种出生入死、有去无回的事情委予他人。杜黄这个行动，手下大惊失色，连忙跑去向同盟会暗杀部报告。同盟会暗杀部便立即派出两个有经验的杀手代替杜黄担此重任，并命女兵包围杜黄保护杜黄，劝她不要打草惊蛇，不要功亏一篑。

　　暗杀部派出两个杀手，一个名张先培，一个名杨禹昌，两人都成烈士。

　　1907年春暖花开的阳春三月，袁世凯下朝出了金銮殿，他万万没有想到，革命党人正在用炸弹等待着他。说到袁世凯，原来本是在小站练兵的小军官，由于他出卖了“百日维新”，把谭嗣同等六君子送上了断头台，获得“垂帘听政”慈禧太后的宠信，不但捞到一省的总督，还青云直上，入朝拜相，当上了权倾朝野的共和之敌。杜黄的真知灼见，不除此贼，共和难成，正是反映了全国革命党人的要求。

　　在行刺袁世凯的那天，杜黄领着同盟会派来的张先培和杨禹昌两个杀手，全身绑满了炸弹，埋伏在袁世凯下朝必经之路的一座酒楼上。袁世凯下朝，坐上了一乘八个轿侠抬的彩呢大轿，前面一队全副武装士兵，打着响片清道，打着一声响片：“劈劈啪！行人不遵，行者止步，言者住声。50马棒，决不姑宽！”清道吼班之后，就是炫耀官威的一个个木牌，木牌上书“一品总理，御赐黄马褂花翎，凌烟阁画像”，接着一对洋枪侍卫，两个侍卫长，一左一右扶着大轿竿，保卫袁世凯不可谓不严。

　　当袁世凯的卫队经过张先培和杨禹昌两个杀手埋伏之处，两个革命志士，从窗口上抱着炸弹跳了下去，轰隆几声，把袁世凯左右两个扶着轿子的卫队长炸得血肉横飞，袁世凯抱着脑袋，混在行人中间逃之夭夭。

　　袁世凯虽然跑掉了，也吓得他几个月不敢上朝，称病躲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

　　伍 入川支持倒袁

　　袁世凯跑掉后，杜黄派女兵化装成卖花生胡豆的小商小贩，在袁世凯官邸的前后监督袁世凯的行踪，后来得到情报，才知道，袁世凯躲了几个月，还是沉不住气，偷偷到总督衙门去画猫猫，杜黄便再一次决定攻打总督衙门，生擒活捉袁，铲除这个革命的顽敌。

　　杜黄派出女兵，通报同盟会军事部部长彭家珍。彭家珍表示支持。当时彭家珍正在东三省总督赵尔巽手下当中级军官卧底，弄到手一批军火，藏在离北京百里之遥的秦皇岛同盟会的秘密军火库，彭家珍把联络暗语告诉女兵转告杜黄，叫杜黄前去取军火武器，用来攻打总督衙门。是时，正逢小寒连大寒，风雪交加，杜黄风雪走秦皇，在途中病倒，未能如愿。

　　袁世凯复辟称帝，当了八十一天的洪宪皇帝。杜黄痛心不已，又回成都，住在金河街故居那茅屋小舍，图谋东山再起。

　　在孙中山号召二次革命，以及蔡锷发动护法反袁之时，杜黄还重组女兵，亲任女兵司令。她一身戍装，英姿勃发，在东较场三操两讲，高唱战歌：“打倒列强！打到列强！除军阀！除军阀！国民革命成功，国民革命成功，齐努力！齐努力！”杜黄使用这种实际行动，响应孙中山发动的二次革命及反袁斗争。因为女兵唱的战歌中要除军阀，为四川军阀所不容，女兵被迫解散，杜黄并不后退，便广交一些四川的名媛淑女，如黄稚荃、胡兰畦等人成立“四川妇女联合会”。

　　1929年，辛亥革命先驱杜氏夫妇相继在成都去世，辛亥革命前辈、四川督军熊克武、秘书长李伯申及“妇女联合会”会员前往悼念者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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