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 檀 余 饮

　　近日一朋友将其收藏的几幅启功书画携来求售。展开细看，字写的着实不俗，用纸亦是上世纪70年代的老宣，乍看之下，颇有启老遗风，但其中两幅书法的署名露出了马脚——其一落款为“丁亥年冬 爱新觉罗启功”，其二为“丁亥年仲冬 爱新觉罗启功”。根据纸面新旧，可以断定这几幅书画存世不会超过十年，那么这个“丁亥年”自然就是2007年了，“丁亥仲冬”是2007年的11月，启功逝于2003年，显然该作品作者另有其人。

　　“伪启功”屡屡露面

　　启功谋生的本领颇多，教书育人、考究鉴定等等，最名于世者莫过于书法。他自谦的“大字报体”广受推崇，论者以为“洵洵儒雅，恬淡从容”，最难得是那弥漫于作品之上的典雅的书卷之气。这种气息让他跻身当代书坛大家之列。其书法求者若鹜，旺盛的需求不断推高其在艺术品市场上的价位。

　　事实上，启功书画遭人作伪早已有之。上世纪80年代初，张中行就曾在北京某拍卖行见过标价200元的赝品启功书法。随着全民收藏热逐年增高，近年“伪启功”日益猖獗，不仅各家古玩店挂满横幅竖轴，北京潘家园甚至出现了专门“批发”启功书法的店铺，难怪坊间盛传一句“醒世”箴言：“画虾莫谈齐白石，写字远避启元白”，意思是说齐白石的假虾画和启功的假书法泛滥，启功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得大度地表示：“他们写得比我好”。

　　当然，鉴别一幅书画真伪远非易事，查究款识只是一个重要部分。每位大师级书画家都有自己独特的署名方式，成名越久，署名就越容易形成固定模式，而造假者眼中只有利益，往往忽视这个最能体现大师鲜明特征的细节，致使做出来的赝品不伦不类。

　　署名和气质判定真伪

　　细究起来，判定启功的书法还是有一定的脉络的。启功学书，由董其昌而追唐人，并于碑帖治学中获益匪浅。这些技术性的因素造就了启功书法笔墨精到，线条洗练，结体谨严，章法讲究的特点。这些特征对有心作伪者而言，并没有太高的难度。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启功书法在线条结体之外融溶了自己的修养和学识，宛若儒雅长者。这种书法之外的气质非长久以来深厚的文化学养的积淀而不可得，也不是什么现代化的技术性手段所可弥补的。

　　还以朋友的“启功”为例，后署“爱新觉罗启功”。启功的祖上是满清皇族一点不假，他是雍正第五子弘昼的后人，但传到他这一代家道早已中落，幼年的启功不得不被送入雍和宫吃佛前白饭，这就是黄苗子戏称启功为“小喇嘛”的来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启功生前最恨旁人将其归入爱新觉罗一族。他曾郑重声明“给百家姓增添了一个新姓”：“本人姓启名功字元白，不吃祖宗饭，不当‘八旗子弟’，靠自己的本领谋生”。察其署名惯例，目前所见启功最早作品是小学三年级绘制的工笔菊花图，前题钟会《菊花赋》名句“何秋菊之可奇兮，独华茂乎凝霜”，署名“三年德班启功”。成名后的署名归纳为如下几种：启功、元白、元伯、元白启功，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写给年长者的字署名“弟功”。他79岁之后开始在署名后加缀年岁，如“启功七十又九”、“元白八十又六”等。生命的最后几年，除了把“启功書”中的繁体“書”改为今文草体“书”，署名没有任何变化，不曾在“启功”前加过“爱新觉罗”之类。

　　不过，启功的堂弟启骧曾受他提点，书法风格颇近之，落款时喜用“爱新觉罗启骧”，收藏者若误启骧为启功，不但缪之，亦恐蒙经济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