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人安全就好，水总会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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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派记者 曹刚 文 孙中钦 摄
昨晚起，抚州细雨纷飞，今天上午雨势渐增，令人担心的新一轮暴雨，正步步逼近。
约10万名受困群众，绝大多数昨天已转移到安全地区，少数留守的壮劳力，也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
救援工作的重点，从救人转为安置。目前，抚州市17个安置点已安置2万多人，发放帐篷5000多顶、棉被1.2万床、毛毯8200床、草席6000床、大米5000多公斤、方便面1970箱、矿泉水8000箱、饼干4500箱。
“安置”，简单两字，有何含义？本报记者昨天跟随一对受困夫妇数小时，从他们坚守孤岛、同意撤离、等待转移、颠簸赶路、寻找新家的“安置”全过程中，寻找这个词真实的内涵。
幸运
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唱凯镇上游村，受唱凯堤决堤的影响，成为一片汪洋。全村近百户、700人，陷身孤岛，急需转移。35岁的上游村村民游细阳，和妻子过国梅一起，常年在南昌打工。决堤前5天，恰逢端午，夫妻俩回家过节，探望年过七旬的父母和一双不满10岁的儿女。
这个不经意的选择，很快被证明相当明智。“还好有我们两个壮劳力在家，否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经济损失起码翻几番。”与平均每户村民损失上万元相比，游细阳家比较幸运。
上周末，暴雨突如其来，游细阳不得不临时改变返工计划，留守抚州老家。在抚河边长大的他，预感形势严峻，决堤前一天，和妻子特地骑自行车到唱凯堤察看。“水势太猛了，大坝可能有危险。”回家后，游细阳夫妇立刻行动，凡是搬得动的电器、家具等贵重物品，都被转移到了二楼。
忙完没多久，水漫唱凯。“现在，一楼的水已经有这么深了。”昨天下午，描述家中水情时，游细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变卦
虽然家里的财物大都保住了，但田间的水稻却全部遇难。水稻是上游村的主要农作物，几乎每家每户都会种植。游细阳家的5亩水稻，如今泡在几米深的水下，不知所终，损失达三四千元。
失去之后，让游细阳更懂得珍惜。最直接的表现是，守着二楼的全部家当，他坚决不愿撤离，即便有村干部两次上门动员。
决堤后的第二天，他把父母和儿女送上了冲锋舟，携妻留守孤岛。昨天早上，过国梅发现，水位明显下降，“从墙上的痕迹看，起码退了半米。”这更坚定了夫妻俩留守的意愿。
昨天中午，村干部“三顾茅庐”做思想工作，更准确地说，下最后通牒。游细阳变卦了。
“听说这两天还有大暴雨，如果再不撤，水位可能继续上涨，很危险。”游细阳夫妇加入了上游村最后一批转移队伍。不过，在他们身后，村里还有几十个人。多数家庭都留下了一个壮劳力看家。比如游细阳的哥哥游庆阳，至今仍守在村里，照看兄弟俩的祖屋。
“钉子户”的理由，基本都是“留下空屋不放心，怕有小偷。”但他们并没有盲目乐观，都准备好木筏、小船，储藏了足够的食物和饮用水。
等待
昨天下午3时许，距离唱凯堤决口百米开外，江西省武警总队的冲锋舟将游细阳夫妇安全送上大堤。
“政府将统一调配车辆，把所有受灾群众送到抚州市的临时安置点。”唱凯镇政府工作人员黄志平大声说，嗓音嘶哑，双眼布满血丝。从决堤前一天起，他就守在决口边，负责村民转移、安置，三天两夜几乎没合过眼。
与游细阳一起等待转移的受灾群众，来自附近村庄，共四五十人，或蹲、或站，在唱凯堤上焦急候车。
不远处，几十位武警官兵正忙着铺路。徒手捧起、聚拢堤岸上的碎石，再用铁锹铲起，均匀洒向路面。不久后，将有许多大型车辆从这里反复通过，满载泥土和沙石，去封堵决口。路况良好，是首要条件。
稍远些的岸边，停着十多艘冲锋舟，随时待命。游细阳等车时，陆续有军用卡车从身边经过，运抵更多冲锋舟。其间，武警官兵和唱凯镇政府工作人员先后前来慰问，送上矿泉水、饼干、蛋卷和桃酥饼。
好几个村民渐渐不耐烦起来，抱怨车太少、太慢，黄志平始终和颜悦色，反复解释说：“需要转移的受灾群众较多；堤岸路窄，路况差，车速慢；大巴车进不来，中巴车数量有限，请大家耐心等待。”
新家
傍晚5时15分，一辆中巴车缓缓驶来。游细阳夫妇行李不多，人手一个小包，疾奔向车门。不到半分钟，车子已塞满20多人。
车行50分钟，进入抚州市区。未到安置点，已有11人提前下车，各自投靠亲戚朋友。
晚上6时50分，车子抵达终点站——抚州市体育中心，17个安置点中最大的一个。由抚州市体育馆和抚州市体育场组成，分别安置了上千名受灾群众。
安置点前，“受灾群众登记处”“免费拨打爱心电话”“洪水退到哪，电力恢复就到哪”等标识颇为醒目。出镜率最高的一张海报上，清晰记录着一串名单，“生活安置”“医疗救治”“物资发放”各个小组负责人的姓名、职务、手机号码，一目了然。
所有房间和帐篷被统一编号。一天前，游细阳的父母和儿女被分入体育场一楼72号房，以前的球员休息室。晚上7时10分，全家团聚，游细阳很快领到了免费盒饭，搭配肉片、木耳、豆腐、豇豆。
昨天早餐有两类，成年人蛋糕加矿泉水，孩子们牛奶配面包。上午安置人数激增，导致饭菜数量准备不足，部分以方便面代替。到了晚上，每个人都吃上了热饭。
入夜，游细阳去安置点前的广场散步，正巧碰上东华理工大学海军国防生自发表演歌舞。大学生们点亮几十根蜡烛，拼出心形图案和“加油”两字。演出条件简陋，没有话筒，只有扩音喇叭，但依旧吸引数百人热烈响应。略显无聊的安置生活，平添一份温馨。
想家是难免的，几乎所有人都盼着早点回家。“如果再下暴雨，水位还可能涨，但只要人安全就好，水总会退的。”游细阳说。
截至昨天晚上7时，抚州17个安置点共安置受灾群众2万余人。转移、安置总人数近10万，两个数据之所以有差别，是因为很多人自己找到了暂时的避风港。
（本报抚州上午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