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江为嘉陵江正源标示图。图片为兰大资源环境学院院长王乃昂教授提供考察队员在沿途测量壶穴直径和深度。

　　兰州大学资源环境学院联合西南大学地理科学学院展开的嘉陵江源科学考察结果显示，嘉陵江正源在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县郎木寺镇西约7.5公里的曲哈尔登泉水群，地理坐标为北纬34°06′33″、东经102°33′43″，海拔高度约3560米。根据遥感图像，从曲哈尔登泉水群算起，新的嘉陵江干流长度比汉唐之际以西汉水为主流的嘉陵江长度增加56公里，比宋代以来传统意义上的嘉陵江长度增加130公里，全河长度宜由一般地理文献所称的1120公里更正为1250公里。

　　嘉陵江发源的历史争议

　　关于嘉陵江的发源地，汉唐之际认为，嘉陵江以发源于甘肃省天水市秦城区齐寿山的西汉水为正源；宋代以来，嘉陵江又以流经陕西、甘肃两省交界处的故道水（两当水）为主流。20世纪40年代，在当时交通和经济条件极其艰苦的情况下，原中国地理研究所建成“嘉陵江流域地理考察队”。他们踏遍四川盆地、大巴山、嘉陵江流域等17个县，徒步4000多公里，撰写了《嘉陵江流域地理考察报告》。该报告详细记载了该地区的地形、农业、矿产、航运、人口和聚落，被誉为“抗战时期中国地理学的代表作”。1941年，中央大学李旭旦教授、赫景盛教授与浙江大学任美锷教授等4人，于7、8、9月间组成西北科学考察团，重点考察了碧口至两河口白龙江段及白龙江支流小岷江，并著有《白龙江中游人生地理观察》、《西北科学考察纪略》等。特别是李旭旦教授在《白龙江中游人生地理观察》一文中明确提出：“白龙江应为嘉陵江之主流，而非支流”。但长期以来，白龙江主流的地位一直得不到确立，嘉陵江正源所在更是无从考定。

　　白龙江实为嘉陵江正源

　　为探寻嘉陵江源的确切地理位置，恢复再现嘉陵江正源在甘肃的历史地理事实，今年6月，兰渝两地两所高校联手，共同开展了嘉陵江源科学考察，并根据确定江源的主要依据，即河流长度、流量大小、流域面积、河流方向、源头形势等具体指标，确认白龙江在河长、流量、流域面积、源头海拔高度等多方面均优于汉唐之际的西汉水和宋代以来传统意义的古道水。也就是说，嘉陵江的主流应是源出青藏高原东缘西倾山东端的郭尔莽梁德合拉卜哉峰（海拔高度4190米）北麓的白龙江。

　　目前关于确定河源的依据，国内外尚没有统一的认识，此次科考主要根据以下原则进行嘉陵江正源的划分。

　　“河源唯远”原则

　　关于河流的正源，较多的学者赞成以上游源流各支中流程最远者为主流，也就是地理学界公认的“河源唯远”原则。因为与水量相比，河流的长度是一个稳定、可靠，而且是一个可以重复测算的指标。事实上，世界许多大河都是按照长度来排名的，也就是以距离河口最远的出水地为源头，而且这个源头一年四季都有水。要证明河流的源头一年四季都有水，需要在源头考察的实践上进行合理选择。一般来说，如果枯水季还有水流出，则可以说明这个源头一年四季都有流水。源头的具体位置则根据源头类型的不同而有不同的确定准则：对于地下水补给型的源头，出水处即可确定为源头的位置；对于湖水补给型的源头，应将湖口确定为源头；对于冰川补给型的源头，一般以冰川末端作为河流的源头。

　　实地考察发现，源出青藏高原东缘西倾山东端的郭尔莽梁德合拉卜哉峰（海拔高度4190米）北麓的白龙江，其源头为曲哈尔登泉水群，地理坐标为北纬34°06′33″、东经102°33′43″，海拔高度约3560米。根据遥感图像，由曲哈尔登泉水群起算，新的嘉陵江干流长度比汉唐之际以西汉水主流的嘉陵江长度增加56公里，比宋代以来传统意义上的嘉陵江长度增加130公里以上。根据“河源唯远”划分本流的第一准则，过去嘉陵江主、支流的颠倒是显而易见的。因此，从河流长度考虑，有必要把白龙江确定为嘉陵江主流。

　　“水量唯大”原则

　　以河流水量最大者为主流，对河流补水最多、贡献最大的出水地为源头，此即“流大为源”。因为河床有水才能称为“源”，所以对河流水量贡献最大的可以确定为正源。但由于河流的流量是变化的，在没有固定的水文观测站的各个支流上，目前考察所能够得到的都是瞬时流量，无法对源区所有支流的水量进行长期、连续和同步的观测。所以，“水量唯大”这一原则，在现有条件下较难行得通。

　　实地考察发现，白龙江源头曲哈尔登的泉眼达12个之多，其旺盛的泉水即使干旱年份也水流不断；而凤县代王山东峪河源头泉水流量相对较小，且具有较大的季节变化，枯水季水量明显较少或出现断流。已有资料表明，嘉陵江昭化旧城多年平均流量为634立方米/秒。其中故道水多年平均流量为245立方米/秒，占昭化旧城流量38.6％；而白龙江多年平均流量为389立方米/秒，占昭化旧城流量的61.4％。据此两点，无疑应以白龙江为嘉陵江正源。何况嘉陵江昭化旧城以上故道水集水面积为27257平方公里，占昭化旧城以上集水面积（59065平方公里）的46.1％；而白龙江集水面积为31808平方公里，占昭化旧城以上集水面积的53.9％。因此，即使按流域面积最广的支流为主流原则，亦应以白龙江为嘉陵江正源。

　　“河源唯直”原则

　　该原则主张河道上下游的一致性，以形似中下游干流方向上的自然延长者为正源，即河源与中下游干流流向较一致。在水系分布图上，一条顺直奔流的大河，往往会带给人更为顺畅和完美的心理感受。但实际上，这样的大河并不存在，世界上每条大河都是从它的发源地开始，经过千回百转才流入大海或湖盆的。

　　白龙江与嘉陵江交汇之处在四川省广元市昭化镇，即著名的桔柏古渡。在遥感影像图上分析，桔柏渡上下游河道的走向趋势，其结果为，白龙江下游河道与桔柏渡以下的中游河道几乎是一条直线，按“河源唯直”原则，理应以白龙江为嘉陵江主流；而桔柏渡以上的故道水河道，与昭化旧城上下游河道大约呈66°的交角，宜划为一级支流。

　　根据实地考察以及对精确的地图、遥感图像的判读和有关历史资料，可以确认白龙江在河长、流量、流域面积、源头海拔高度、泉水群数量和水量大小等指标上，均优于宋代以来传统意义的嘉陵江干流。不论是根据确定江源的“河源唯远”这一主要原则，还是根据各种指标的“多中择优”原则，均应确认嘉陵江正源应是源出青藏高原东缘西倾山东端的郭尔莽梁德合拉卜哉峰（海拔高度4190米）北麓的白龙江，其全河长度宜由一般地理文献所称的1120公里更正为1250公里。

　　嘉陵江源正名只是时间问题

　　由于古人活动范围和考察手段有限，其对河源的认定难免存在问题。但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和对实地考察的日益深入，使得不少典籍对江河源头的确定逐渐受到挑战，前人认定的江河源头需要进一步完善和修正。正如370多年前，人们一直认为岷江是长江的源流，即所谓“岷山导江，东别为沱”。徐霞客著《江源考》以后，能够突破儒家经典《禹贡》“岷山导江”的束缚，实事求是地把较岷江远为源远流长的金沙江通天河正名为江源。20世纪后期，经过数次江源查勘后，学者们才将长江源头更正为青藏高源唐古拉山脉的各拉丹冬雪山群。

　　“近30年来我国科学家查明了长江正源，更正了黄河源流，相信把白龙江确定为嘉陵江正源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兰州大学资源环境学院院长王乃昂教授如是说。

　　本报记者 武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