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闷热的天气，笼罩山城。两天前，医生也对15岁骨肉瘤少女唐丽陡然加重的病情无能无力，唐丽选择和妈妈张成翠一起回巫溪老家，她们临走时留下一张邮政储蓄卡交给记者，卡里余下好心人捐助的22472元善款。

　　“放弃治疗”意味着什么？被社会广为关注的“自尊女孩”唐丽说，她不再需要用这些钱治病了，剩下的钱应该用来帮别人。昨天，张成翠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记者已无法联系上这对坚强而善良纯朴的母女。

　　曾经重燃化蝶的梦想，希望新生的唐丽如今选择了放弃。

　　捐钱 帮助唐丽截肢

　　去年10月30日，因无钱继续治病的骨肉瘤女孩唐丽，拖着肿得发亮的腿，在朝天门车站等车回巫溪。很多人见状当场捐款，唐丽的父母不停弯腰道谢。但每当有人捐钱，自尊心极强的唐丽就对父母哭嚷：“你们不要再收钱了！”

　　第二天，本报对此事报道后，许多好心人开始捐款，希望唐丽回到主城治病。唐丽在老家挺过腿部破裂血流不止的生死关口，10天后住进西南医院。爱心款如潮水涌来，因肿瘤已转移到肺部，医生为她截去右肢，挽救其生命。

　　“如果我的病治不好，好心人捐的钱，要还给那些好心人。”去年11月13日，刚做完截肢的唐丽在病床上嘱咐哥哥。

　　社会关爱不断。前往看望的老中医沈世华，亮出自己的假肢鼓励唐丽说，“你看，我25岁就因为骨肉瘤截肢了，现在我活得好好的！你治好了，我帮你联系假肢厂，教你医术，给别人治病！”经沈世华牵线，好心人唐卷胜捐款1万元，今年4月为唐丽安上了假肢。

　　省钱 母女租住棚户区

　　西南医院旁的高滩岩棚户区，藏着唐丽母女租住的家。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条几，没电视，没风扇，窗户破了。

　　房屋月租180元，张成翠觉得贵了，“相当于我种田一年找的钱。”她们舍不得买菜板，用五指宽的木条代替菜板。记者为她添置菜板和米、油，张成翠连声说太贵了，她还要把那袋米带回老家，“让家人都尝尝。”

　　唐丽说，钱都是好心人捐给她治病的，不能乱花，而化疗六个疗程要花5万元钱。每次化疗要5天。

　　今年4月，张成翠回老家帮唐丽办新农合手续，那半个月，刚安上假肢的唐丽艰难地生活，只花了300元钱。

　　找钱 捡报纸引发咳血

　　“我们不能老是靠好心人捐钱生活，要自己养活自己。”唐丽化疗期间，张成翠到餐馆打工，一个月750元钱。

　　唐丽的想法和妈妈是一样的。6月21日，唐丽到医院治疗时，顺便捡几张废报纸打算卖钱。清洁工称报纸归自己，唐丽论理，扔回报纸，“清洁工说唐丽用报纸打了她，拿起扫把打唐丽，我伸手挡，扫把都打断了。”6月24日，张成翠指着手臂的淤青对记者说。

　　唐丽见妈妈被打，要对方道歉，未果，当晚，气愤的唐丽猛烈咳血。张成翠忙送唐丽到西南医院检查：肿瘤早已转移到双肺，最忌动怒引发咳嗽，咳血意味着没什么救治希望了。

　　23日，张成翠哭着向记者转告此事。唐丽说，自己的病没必要再治了，记者再三劝，她勉强答应去医院，并希望记者24日去看她———这是她15岁生日。

　　24日，记者带着生日蛋糕到西南医院，她在输液止血。这一天，张成翠已退了租住的房子，母女俩去意已定。

　　还钱 捐款人拒绝收回

　　上周五（7月2日），张成翠给记者打来电话说，和女儿就要回巫溪老家了，希望走之前见记者一面。

　　记者忙赶到解放碑小什字见面。张成翠在小什字的重庆民生健康家园拿了些药，负责人何裕民已免费给唐丽开过很多药，帮助女孩和骨肉瘤做抗争。

　　“好心人捐的钱都在卡里，还剩下二万二千多块，丽丽和我商量了，钱是好心人捐的，我们用不完，就得还给那些好心人。”张成翠说。

　　“我本来想把卡寄到报社，又怕寄丢了，还是直接交给你才放心，你们可以拿去帮助其他人，说不定能救他们。”唐丽说。记者劝说母女带走这笔她们名下的钱，但唐丽还钱的心意已决。

　　算钱 账目清清楚楚

　　张成翠说，去年在朝天门车站，人们捐了3000多元，医院的医生和上百癌症病友捐了几千块，“有好心人捐的是烙粑粑找的钱，还有‘棒棒’捐的汗水钱。还有那个王爷爷，我们进西南医院那天，带着我们跑上跑下，三次共给了我们13600块钱。王爷爷给我们1万块钱的时候，她老婆也在住院，也需要钱，我不收他的钱，他硬要我们收下。”张成翠说，“王爷爷好多次来，穿的是同样的衣服，自己都舍不得买穿的。”

　　“丽丽过生那天，我喊王爷爷来，我们想还钱给他，王爷爷没来。沈爷爷拿了好多药来并捐了钱。我们到沈爷爷那里，沈爷爷也不要我们还钱。”张成翠回忆，捐款共有7万多元，新农合报账1万元，唐丽化疗花费5万，截肢费用1万元，租房、给唐丽补充营养和8个月日常开销用了5000元。

　　交钱 自尊女孩笑了

　　“我们已经买好了明天（7月3日）早上的车票。”张成翠说。

　　“你们今晚住哪？”记者问。“我们不住！在车站将就一晚就是了，住旅馆的钱，够吃好多顿饭了。”张成翠说。

　　“我回去了，家乡没这么热，玩伴也多些，我还想读书，城里要缴借读费，缴不起。”唐丽小声说。

　　母女心意已决，记者接过了卡。刹那间，唐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笑容，这是与记者见面的两个小时中，她唯一的笑容。本版文/本报首席记者 凃源

　　本版图/本报记者 胡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