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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士血,妻子泪

  1927年腊月二十九潘家长子完婚。新房里,大红烛下,次荷坐在床边,脚踏着猩红的榻凳。听到潘永浩进门的声音,次荷背竖直起来,床边的案几上用红布裹着一杆新秤,永浩小心地用秤揭开次荷头上的盖头。

  盖头下鹅蛋似的脸细腻如脂,一双柳叶似的眉,细细的,黑黑的,更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如璀璨的宝石,发出夺目的光芒,在一瞬间变幻万千,羞怯、欣喜,旋即又觉得不好意思,那一低头的温柔,似在梦中见过。

  永浩一见次荷就呆了。这就是次荷,一百次,一千次想像她的样子,也听到许多关于她美貌的传闻,却远不及见到真实的她来得震撼。

  “永浩。”次荷低头半天没听见动静,微微一笑,轻轻地唤了一声。

  永浩才醒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次荷……

  第二天一大清早,次荷起床了,看见永浩熟睡如婴儿的脸庞,她轻轻地笑了。厅屋里早就准备了一担簇新的小木桶,扁担上还系了红绳,那是为她准备的,她要一清早起来挑水煮饭,从今天起她正式成为潘家的媳妇。她轻轻地拎起扁担,打开大门,转过庭院走在通往井边的小路上,猛然抬头却看见永浩站在路边笑着望着她。

  “浩,你怎么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次荷欣喜地看着永浩。

  “我陪你去挑水,昨天走了那么远的路,你的脚又那么小,我帮你挑,我有力气,脚又大。”永浩一把接过担子,高高大大的他挑着那担小木桶,甚是滑稽。

  “浩,你这样可怎么得了。母亲看见了会责备我的。邻居也会说的啊。”“再说,这是我做媳妇的本分啊,哪能让自己的男人做这些,你是书生哩。”次荷抢不过他,小声地嘟囔着跟在后面。

  从井边回来,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永浩开口了:“我从后门溜回去睡觉,你挑回家去,母亲大概已经起床了。不要让她看到我了。要不然对你就不好了。”

  潘永浩是长沙一师的教师,是中共地下党员。其时秋收起义失败了,革命陷入低谷,此次回来,永浩要做的事很多…… 不久,他就接到上级指示,协助刚刚组建的中共酃县特别区委会建立工农武装,发动全县进行武装起义,以策应湘南起义部队北上井冈山。

  特别区委安排他发动在西乡的武装暴动,在永浩等同志的积极组织下,参加西乡起义的人数达1600余人。起义成功了,然而由于叛徒的出卖永浩被捕了。在狱中,县防团局的人对他严刑拷打,威逼利诱,最终在他的嘴里什么也没得到。

  4月中旬的一天,天阴沉沉的,就在三河乡团溪村潘家的大樟树下,洣水河畔的沙洲上,防团局屠杀了几十名参加暴动的农民,永浩也在其内,敌人把包括潘家在内的全团溪村几百号人押往观看。次荷也跌跌撞撞挤在人群里,眼里全是悲愤的泪水。

  潘永浩牺牲后,次荷整个人就懵了。

  “永浩,永浩!永浩……这个世界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知道你想我活下去,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你却这样离开了我。”

  次荷匍匐在洣水河边的沙洲上,泣不成声,眼睛里流出的不是泪,是血了。

  “次荷,次荷。别哭了,回家吧!”婆婆一边抹泪,一边拉扶着次荷。同来的还有张伯,“次荷,小心孩子啊。别动了胎气。”

  永浩被害后,次荷一直恍恍惚惚,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身体日渐消瘦,眼睛已经哭得看不清东西了。九月,产下一男孩,孩子因在母体中长期营养不良,生下来较弱,气息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婆婆着急,却也没有办法。不出月,孩子就走了。

  “孩子,你走了,你走得好,这个世界太黑暗,没有你父亲,你走吧,我也会来的。”次荷一边帮孩子穿衣,一边喃喃地说。

  十二月初九的晚上,雪下了一天一夜,大地白茫茫一片,次荷恍恍惚惚地起来,她已经好几天没下床了,她突然穿上那件封在大箱子里的红嫁衣,细细地理好头发,镜子里已经看不清自己的模样,但她仍一丝不苟地梳理好,像永浩在的时候一样,微笑着。

  “浩,我来了,是你在叫我吗?”

  “浩,我漂亮吗?我是你的惟一,是吗?”

  第二天,人们看到雪白的沙滩上一袭火红,次荷走了,在大雪纷飞的冬夜……

  (作者按: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的男女主人公是我外婆的姐姐及姐夫,在白色恐怖的年代,炎陵有三万多烈士为革命献出了生命。而我姨爷爷是其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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