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石

　　话说李汉荣先生发表于《散文》月刊上的一篇美文，以巴西地板为引，意在“低碳环保”，想象瑰丽、意境优美，被江苏某考生相中，在高考考场上被光荣地“借鉴”了。结果竟然逃过阅卷老师的法眼，被评为满分作文，还被公诸媒体。经热心网友爆料，天下人才晓得文章乃是山寨货。一时间坊间非议不断，俨然一桩考场丑闻。苦主李汉荣先生倒也豁达，表示宽恕考生。

　　在我看来，考生的投机取巧固然可供一骂，但高考作文的体制本身也似乎在纵容这种投机。一言以蔽之，现在要在考场上押个题，远要比押球容易。要押世界杯谁是冠军，你押了阿根廷就押不了德国，没有左右逢源的美事。押高考作文题则不然。现在不是提倡低碳生活么，“绿色”、“低碳”之类的题目备一个，保不准就会考。世博题材也得备一个。温总理号召我们要“仰望星空”，看来 “望星空”也得进备选题库。总之，只要押中一个，你就大发了。要是出的题目落在了这个范围之外，那就是一个“套”字诀：要考“创新精神”，这就往“望星空”上套；要考城市发展，就往世博上套；要考猫猫狗狗花花虫虫，那准是“低碳”题材。这不，江苏省今年考的就是 “绿色生活”，押 “低碳”的考生们有福了，读过李汉荣先生美文的同学，则中了大奖。

　　但为何高考押题这么容易呢？原因是现在的命题老师，往往喜欢出暧昧的题目，什么“暖”啦，“绿色”啦，明摆着暗示考生套题么。至于评分标准么，只要表面上文辞漂亮就可，逻辑论证和理论根据则可不去深究。而且老实说，80秒钟一篇文章的改卷速度，也容不下考官大人细细咀嚼的时间。

　　作为大学教师，我本人是主张高考作文完全 “去文学化”的，即不考散文、不考杂文，而向学术论文的标准看齐。为什么呢？因为现在的考法实质上是考学生的发散性思维，而且一发散，就给押题投机者留下了空间。但是对于大学阶段的学习来说，更需要学生掌握的是聚敛式思维，即把问题想到点子上，而且每一步都需要有根据。胡乱举个例子：现在不是三国很红么？那么就给一段 《三国演义》的材料，再给一段 《三国志》的材料，要求学生从材料中找根据，来辨析曹操赤壁失败的真正原因。曹阿瞒之败，真是因为被帅哥周瑜玩火烧跑了？还是因为曹军士兵集体吃了东吴便当，得了血吸虫病？不管考生怎么想，得有观点，有论证，有分析，不要花里胡哨的无病呻吟。不难想见，押题者肯定对这类题目没辙，因为题目伸缩空间太窄，押中了肯定是祖坟喷了青烟。当然，这样的考法，虽合大学的量才标准，却肯定会让现在中学的语文教育体系手足无措——君不见目前的语文课文里，那些无病呻吟的美文还正大行其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