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设围栏，也未竖起“请勿打扰”之类的提示牌，世博园里的青青草地从一开园就“坦然”地接受游客亲近。然而，两个多月后，一些被频繁踩踏的区域变成“瘌痢头”，部分正当交通要道的草坪，硬生生被游客踩出了一些寸草不生的“路”。

　　究竟是游客的“热情程度”超过了草坪的承受力，还是园里的小草太娇嫩，没法让人亲近？经过几次实地探访，草业专家、上海交通大学农业与生物学院教授胡雪华有了判断：世博园中铺设的大多是耐践踏草坪，虽说天生一副“硬身板”，且生命力旺盛，可终究顶不住每天的高密度人流。

　　“小草是柔性植物，你一脚、我一脚不间断地踩踏，肯定会受伤。”身为小草的知心人，她提醒游客：“耐践踏”其实是相对的，踩不秃、踏不坏的草坪是不存在的。

　　这些年，随着新品种草的选育和推广，世博园外，取消“门禁”、欢迎“亲近”的公共绿地也已渐成主流。世博园草坪的“非典型”遭遇告诫我们：当城市绿地不再是只供养眼的观赏品，学会如何与草和谐相处，是市民们需要补上的一堂课。

　　压力测试考验小草“亲和力”

　　“小草正在休息，请勿打扰。”一块块提示牌，把城市绿地和人隔开。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像欧美国家的民众一样，置身于郁郁葱葱的公共绿地中，看书、散步、锻炼、休憩？城市人与草地、自然亲近的愿望，让园林专家们找到了新课题：选育耐践踏草种。

　　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胡雪华带领的课题组便与上海、江苏两地的草业专家开展了一场“压力测试”：在3个草种资源圃中，研究人员先后从全国各地搜罗来1115个品系的小草，每种小草都种植一小片，然后接受几个月的人工踩踏试验，逐一考察它们的“亲和力”。

　　经过精心选育，两个暖季型乡土草种“上海结缕草JD－1”和“C299狗牙根”脱颖而出，成为耐踏、耐热、耐旱、抗病虫的最佳“草选”。胡雪华告诉记者，“上海结缕草JD－1”草层致密，叶质坚韧，抗机械损伤能力强，不易被踩伤；不过，它长起来实在太慢，每月最多只长1厘米，一旦受“内伤”，难以快速恢复，所以容易在草坪上形成“斑秃”。相比之下，“C299狗牙根”叶子细而短，每片叶长仅3毫米左右，尽管看上去弱不禁风，可生长迅速“百折不挠”，被踩伤后，只需一个星期就能恢复元气。但“狗牙根”的最大缺点是极易结籽，若不及时修剪，便会影响草坪美观。

　　“亲民实用”取代“中看不中踏”

　　就在两种“土著”草种在陆家嘴滨江大道、淮海公园等处接受实战考验的时候，一种名叫“矮生百慕大”的耐践踏洋草种也被园林专家从美国引进，经过一段时期的驯化，开始在申城大面积推广种植。

　　据上海园林科学研究所的草坪专家介绍，“矮生百慕大”的俗名也叫“狗牙根”，是普通“狗牙根”和非洲“狗牙根”的杂交品种，在国外被广泛种植于高尔夫球场、足球场和公共绿地。它草矮密集，成坪快，再生能力强，远远望去就像一块厚实的绿地毯。不过，它是一种典型的暖季型草种，一到冬季便会满眼枯黄，为此，专家们想出了好办法——每年秋冬时节，追播同样耐践踏的“黑麦草”，让草坪四季常绿。

　　这几年，上海绿意渐浓，越来越多的公园、绿地开始兼顾“美观”与“实用”，“中看不中踏”的冷季型草种逐渐被耐践踏的暖季型草种所取代，仅“上海结缕草JD－1”的种植面积就已超过40万平方米，而“矮生百慕大”更多。各种耐践踏草种性格脾气不同，正好互补：就视觉效果而言，海外泊来的“百慕大”气质高贵，却喜欢受人伺候，旱不得、涝不得，养护成本较高，因而多种于城市重点景观路段；土生土长的“上海结缕草”外表朴实，一点不娇气，无需经常修剪、浇水、施肥，很适合城市公共绿地及其粗放式管理。

　　亲近草坪切记“有节”、“有度”

　　耐践踏草坪为城市人打开了“享绿”之门：上海动物园10万平方米的草坪上，随处可见散步、嬉戏的游人；改造扩容后的复兴公园绿地也将开放时间从原先的每年120天延长到300天。不过，记者发现，一些耐践踏草坪因不堪重负，又无奈竖起牌牌发出“脚下留情”的善意提醒。

　　胡雪华说，耐践踏草种只是在人们脚下生存能力强一些罢了，它所能容忍的踩踏强度也是有限的。大量踩踏试验表明，每天同一位点行人适度踩踏的次数如不超过12次，耐践踏草坪每年平均可开放长达10个月，但必须保证每年2个月的封闭期供小草休养生息。因此，耐践踏草坪向游客开放时需要划区轮休，不能无限制地敞开怀抱。

　　当然，即使在允许的时间段里亲近草坪，游客下脚时也应“有节”、“有度”。一旦踩踏频率过高，小草绿叶将被鞋跟磨损，伤及叶片组织结构，影响光合作用；粗暴无礼的重度践踏则会导致土壤板结，压制小草根系生长，地上部分的茎叶就会萎缩和衰老。

　　为此胡雪华建议：女士穿高跟鞋时最好不要到草坪上走动；下雨天或当草坪内有积水时，土壤松软，极易被脚印压实，游客应自觉止步。

　　本报首席记者任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