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早茶

　　高延晶

　　近日本报记者调查广州古建筑，石室教堂赫然在列。记得2001年春节，我第一次来到广州，阴差阳错地在乱糟糟的一德路边一条小巷子里，发现了这个庞然大物，立刻惊艳不已！

　　那是一个温暖的春节，头一天下了一场小雨，看到石室的时候正是艳阳高照，两个尖塔直刺蓝天——没想到，老城区小巷里还有这么漂亮的景色。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温暖的冬天、蓝色的天空、宏伟的建筑，让我一下子爱上了广州。此后，有关石室的故事不断地进入我的视野。

　　石室的正式名称是圣心大教堂，号称全球四大全石结构哥特式教堂之一，但这座建筑最吸引人之处，却与宗教无关。说到石室，必然要谈到中国近代史上一个非常有趣的人物——叶名琛。

　　在身败名裂之前，叶名琛可不是一般人，在清代汉人文臣里，可谓精英中的精英。这个武汉人年少成名，进士翰林一路通，41岁就当上了广东巡抚（省长），四年后升两广总督（军区司令），更了不得的是，他于咸丰六年“拜体仁阁大学士，仍留总督任”。明清制度，大学士是真宰相，正一品，文官干到这就到头了。他之后，百战功成的曾国藩也不过就是总督兼大学士，而叶名琛拿到这个职位时才49岁。

　　月满则亏，这个年头也是叶名琛倒霉的开始，因为咸丰六年（公元1856年）是第二次鸦片战争的起点。鸦片战争第二年，英法联军大兵压境，我们的叶总督既不备战，也不和谈；既不投降，也不逃跑。很快敌军入城，叶总督成了俘虏，他的总督府——就是石室教堂的旧址——被焚毁。

　　由于叶名琛的奇怪对敌政策，他被时人讥为“六不总督”：“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 此后叶被囚在印度的加尔各答，史载他“耻食周粟”，在自带粮食吃完后绝食而死。

　　战后和谈，据说法国人为了羞辱中国，专门要求在原总督府的位置上建教堂，这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石室的来历。沧海桑田，世事无常，昔日的羞辱见证，如今成了城市地标。这也没什么不好。不管怎么定性，石室的美是显而易见的，不管你信不信天主教，都不能否认这一点；而它背后的故事，更是我们珍贵的历史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