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岸仿如菜市场

　　本月14日下午5时30分，正是海关交接班的时间。拱北口岸入境大厅与免税店之间人群挤成了一团，徘徊不前，每人都提着一至两袋东西。他们并不急着过关，似乎在等什么。入境大厅的女厕所里也排着长龙，约有十几二十人，她们不上厕所，也不离开，地上堆着一溜她们带的物品。

　　珠海和深圳因与港澳陆路相连，一直以来是水客走私的主要通道，又以珠海为甚。因为，从拱北到澳门街区只有几百米，步行即可，成本低，一天可多个来回。去年1月19日，珠海市公布了《珠海市反走私综合治理规定》，其中第二十六条和二十七条针对“蚂蚁搬家”明确打击其组织者和收购者：“组织他人以合理自用为名，采取少量多次方式携带物品入境销售牟利的，由海关按相关规定予以处理；涉嫌犯罪的，依法移交司法机关处理。”“收购境内外人员以合理自用名义、采取少量多次方式携带入境物品用于牟利，一经发现，由工商部门处以3万元以下罚款。经销无合法来源证明的进口货物、物品的，一经发现由工商部门处以与货物、物品等值的罚款；如有销售所得，处以与销售所得等值罚款。以牟利为目的，为经销走私货物、物品和无合法来源证明的进口货物、物品提供仓储、运输及其他便利条件的由工商部门处以3万元以下罚款。”

　　《规定》颁布一年半了，“蚂蚁搬家”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猖獗。一位口岸工作人员告诉羊城晚报记者，水客走私已严重影响了口岸的正常秩序和形象。自助通道本来是为了方便旅客，可每天都有水客“霸”住通道，站在那里张望海关验放情况。一次，一批水客已经通过了自助通道，发现海关正在严查，立即倒回头，把货物通过齐胸高的栏杆传回澳门一边。一位工作人员气恼道：“简直是菜市场。”

　　一天“带货”十多次

　　在拱北口岸，经常可以看到一些三四十岁甚至五十岁的“孕妇”。前几天就有这样一名40多岁的“孕妇”，过完关以后在海关前廊徘徊，待海关人员不注意时溜走。“根据我们执勤的经验，她肚子前面绑的不是电脑就是价值数千元的洋酒。前几天有两个人在身上绑了36个最新的iPod。”口岸内一民警肯定地说。那些背着背包的小童也不简单，包里经常是价值四五千元甚至上万元一支的洋酒。

　　每天进出拱北口岸的水客规模到底有多大？一份数据显示，水客规模大约有10000人，几年前这支队伍还只有4000人。一名水客一天至少进入拱北10次，多的50次。蔡华程是个85岁高龄的水客，在出入境记录中经常可以发现她一天来回20多次。有人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按最保守的计算，每人每次带三条烟，一万人每天10次就是30万条。事实上，拱北口岸已经成了走私集散地。一位知情人说，洋酒进入中国只有两条途径，要么正规关税进入，要么走私入境，后者主要是通过珠海和深圳的口岸。据称，广州许多走私高档洋酒就是从澳门—珠海这条“水路”进入的。

　　月入最少过万元

　　水客走私仅仅是为了糊口吗？“他们每个月至少挣上万元”，知情人说，海关规定每名旅客每次过关带香烟不得超过两条，那么一个水客一天入境20次，就可以带40条香烟进入珠海转手，以每条赚4元计算，一天下来仅香烟一项就可赚160元。而红酒就更厉害，一支200元的红酒，可以赚30元，一次带两支放在包里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洋酒的赚头更大，有的一支就可以赚上千元。事实上，水客们赚的钱还不止这些，他们中的很多人将香烟等物品带入珠海，同时从珠海携带大米、食用油脂、肉类、水果、蔬菜、五金装修材料等五花八门的物品到澳门转手，因为这些物品在内地的价格明显低于澳门，可以从中赚一笔。一个腿脚麻利的水客就算带价值最低的货物，一个月都能挣过万元。蚂蚁搬家式的走私货品每天可装数十个集装箱！

　　拱北口岸2006年1月正式启用指模查验自助通关系统，不用盖章，也不限制过关次数，验放一名旅客只需10秒。28条最便利的电子自助通道全部给澳门旅客使用，但使用最多的恰恰是水客。

　　联手遏制不可缓

　　如此大量的走私给国家税收带来巨大的损失，有关部门对此有些无奈。海关规定，入境旅客可带一瓶酒一条烟。水客以合理自用作掩护，多次携带，海关明知他们是“零存整取”但无法律依据扣留。有关人士说：“这一行为本质上就是走私，结果就是偷逃国家税收，破坏市场秩序。”而且，大部分水客一般都超过海关规定，一次带三四条烟或几瓶酒。面对每天20多万的入境旅客，海关只能抽检，水客就想方设法成为“漏网之鱼”。

　　有法律界人士认为，要从根本上遏制水客泛滥成灾的现象，说难，其实也不难。首先，海关应与边检联手，15天之内超过一次往返澳门，属于短期内多次往返，对这些人所带烟酒应有所控制；其次，国家应从法律或政策上合理控制出入境，可以仿效一些国家对出入境旅客征收离境税或入境税；再次，建立海关、出入境边防检查、检验检疫、工商行政管理、国税机关、出入境证件办证部门和它的主管机关等行政机关之间的联动机制，对于触犯我国关税、出入境管理、外贸等法律法规政策的旅客，除了经济上的处罚以外，应该考虑相互通报，从制度上限制这些旅客的出入境行为；还有，打击走私、保护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是一项长久事业，应走常态化道路，仅靠一次整治行动、一次突击检查、一次集中处罚显然是不够的。

　　羊城晚报记者 林丹

　　通讯员 宛邻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