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民

　　观察思考

　　G guanchasikao

　　道德的教化和正确价值观的习得之所以重要，不仅在于道德与价值观规范引导着人们的行为和举止，更在于道德在滋养和培育着人的良善之本性，正确的价值观则能够阻扼和规训人的无限欲望和需求

　　不久前在多个城镇校园发生的持刀伤害无辜少儿学生的事件，令全社会感到震惊和心痛。这种以既无相互怨仇又互不相识的无辜他人为侵害对象和目标而施以暴力伤害的行为，显然不同于因个人之间的怨愤仇恨而引发的泄愤报复的仇杀行为，本质上是一种影响恶劣和危害严重的针对社会的滥杀行为，即因个人在生活和职业等方面遭遇了挫折和失意，进而对社会中的任何其他人予以肆意伤害，因而是对社会全体的侵犯。那么，是什么样的原由使得一个人会产生如此的愤怒与仇恨，以至于要向社会上陌生无辜的其他人施以暴力伤害？

　　很显然，一些外在和个人自身方面的因素和影响与此有着直接和明显的密切关联，诸如人生成长的曲折经历、婚姻生活的幸福与否、工作事业的成功与失败以及个人性格脾性的习得和养成等等，当所有这些因素集中在一起相互作用时，心理上的病态和人格上的扭曲必将油然而生，理性的堤坝自难以不被情绪和欲望的激荡所冲决。这样的分析与解释固然有其道理，甚至是心理学等专业学科的研究依据，但其对病态心理、扭曲人格与外在影响及行为发生之间前因后果的内在联系仍缺乏清晰透彻的逻辑分析和解说，更难以就此类行径社会层面的深层原因给出使人清醒透彻的独到深邃的真知与烁见。在笔者看来，对于这类滥杀无辜的行为，个人的心理与人格自是非常重要，不容忽视和低估，但作为人的心理与人格形成之根本的人的本性则更为关键和紧要。人的本性对人的心理与人格的产生形成具有孕育孵化和筛选查验的重要作用，善良的本性会使人们自我节制与约束自己的心理和行为，并积极与坚忍地调适自己的人格和操守，即便面对不良环境的诱引与逼压也是如此；而邪恶的本性则只能是扬恶抑善，克人而纵己，哪怕有着良好环境的约束与管治。

　　人之本性，除却其生理和遗传的自然属性外，尚有其在后天社会化的过程中所形成的使人之成为人的社会属性，尽管在人性的构成中包含了良善与邪恶的不同的两个方面，但任何一个正常健全的社会都会努力地培育和张扬人性的良善与仁爱，而不遗余力地遏抑和铲扫人性的邪恶与凶残，在此基础上将人的需求欲望和行为活动引导在合乎人类和谐融洽的共同生活的轨道上。失去了对良善人性的重视和培育，抑或用对人的需求欲望的发掘放纵取代对人性良善的滋养和培育，则人性的邪恶与凶残就可能成为主导人的欲求和行为的罪恶之首。对此，道德的教化和正确价值观的习养尤为重要。道德的教化和正确价值观的习得之所以重要，不仅在于道德与价值观规范引导着人们的行为和举止，更在于道德在滋养和培育着人的良善之本性，正确的价值观则能够阻扼和规训人的无限欲望和需求。

　　依此而论，现如今所发生的滥杀无辜弱者的凶残行径，无论其心理与人格发生了怎样的病变和扭曲，其深层的根源仍在于人之善良本性的残缺以及正确价值观的匮乏。培育和滋养人性的善良与仁爱，需要道德的教化和规训，在人性的养成和社会的构建过程中，道德的教化虽不是万能，但绝对必不可少。值得注意的问题在于，在道德教化的过程中，如何避免将道德予以工具化和手段化，如果道德的教化与习得蜕变成为获取现实功利的工具和手段，道德的教化自然难以甚至无法内化成为人性的核心内涵和根本品性，人性的良善也就难以得到培育和张扬，有道德的人也未必就是有良善之人性的人。总之，唯有良善人性的培育与养成才是遏抑种种肆意侵害社会他人之凶残恶行的根本之道。

　　（作者系中山大学社会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