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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哭丧人的悲喜舞台(2)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7月20日02:36  新京报

  

职业哭丧人的悲喜舞台(2)
7月4日,金国荣组织的乐队在表演。金国荣(右)此时是琴手。本报记者 陈宁一 摄

  (上接A19版)

  她说,哭丧后,她做过很多尝试。模仿电视里戏服的样子设计哭丧服,套用一些戏曲的段落,自己改词,做哭丧的歌。

  她希望能让人记住自己,希望更多的人请她。

  2003年,她的第一次哭丧就让人印象深刻。“我加上了动作,比如下跪之类的。”那次丧家非常感动,第一次哭丧,胡兴莲得了50元小费。

  记住她的,还有乐队,“这能让更多的乐队请我演出”。

  很多哭丧人,不唱《哭爹》,即使丧家给上千元小费也不唱,因为《哭爹》是把逝者当爹哭。胡兴莲唱。她说她不在乎这种丢人,“丢人的话,还请我们干什么?”

  “哭丧是整台演出的一个节目。既然乐队收了钱,不管给不给小费,我们都要认真对待。”胡兴莲觉得,哭丧人应该尊重自己做的事。

  做了十多年职业哭丧人,31岁的成都人彭英认为,哭丧是要包含感情在里面。她觉得,一些年轻的入行者,并不尊重这个职业,只是拿了钱完成任务。

  彭英15岁就进了板界。初中毕业后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送她学了这个。为此她还当过学徒。

  现在的哭丧人一般不收徒弟了,收一个徒弟就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哭丧人金国荣说,这不是一份安稳的工作。

  她说,为了节约成本,乐队要求哭丧人除了会哭丧,还得会唱歌、演小品等。

  彭英也说,哭丧人只有成为多面手,才能赚更多钱,否则养不活自己。

  这需要快速的角色转换。哭丧时流泪哀泣,哭完之后,转脸便要调整情绪,进入下一个表演状态,很可能是逗人笑的小品。“从哭到笑,就像川剧的变脸”。

  乐队晚上做丧事,白天有时还接喜事。大多数人会尽量不让人知道自己哭丧的身份。

  胡兴莲说,因高强度工作转换,哭丧人很容易犯错。比如,在喜事上脱口而出“请新人入灵堂”。说错了话,不但不会收到钱了,还会挨一顿打。

  她也犯过类似错误,只是最后硬生生地把悲字改成喜字,“打马虎眼才混过去”。

  除了哭丧,胡兴莲也学习乐队的其他项目。后来她能够做歌手、主持人、小品演员,有时甚至能充当鼓手。

  她在圈里出名后,有人专门请她哭丧。她说,最远她被请去过山西哭丧,被四辆奔驰车接去。

  生活

  有一次到电视台做节目,嘉宾说她赚死人钱,为了钱放弃尊严,胡兴莲尴尬不已

  在很多年里,胡兴莲一个人住,她养了宠物狗陪着自己。

  她说最难受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家后的孤独。她每天都想将自己累得精疲力竭,回家什么都不想,倒头就睡。

  她一直觉得亏欠儿子,她说拼命赚钱,是希望能从经济上补偿儿子。儿子现在自己开演艺公司,她能资助一些。

  离婚十五六年了。她也曾再婚,但儿子跟那个男人常打架,后来她又离了。

  朱毅力说,他在拍纪录片的时候,发现胡兴莲的邻居几乎都不与她来往。胡兴莲以前住的是老房子,带院子的那种。周围都是原来单位的同事或熟人。但几乎没人与她来往。

  胡兴莲说,时常能感受到别人眼光的异样,“那种眼神,远远地看着你就绕着走。虽然不说什么,但能明显地感觉到。”

  2006年,有电视台邀请胡兴莲做一期对话节目。有嘉宾认为她是在赚死人钱,认为她是为了钱放弃了尊严,并且在宣扬封建习俗。

  那个现场,令她尴尬不已。她至今不愿回忆。

  张建和金国荣说,做这行,难免让人有些忌讳。他们在聚会的时候,经常是,朋友过来打了招呼,马上找借口走开了。“我知道他们不想挨着我们坐。”

  据介绍,职业哭丧人多为女性,他们的丈夫多是同行。彭英说,“一般很少找外行的,这样工作方便点,而且也少了一些麻烦。”

  “别人看不起,我们自己要看得起自己。”金国荣说,“我们出去表演,都称各自老师。比如主持人会说,有请某老师表演节目。”

  板界的人会互相支持。2002年的时候,重庆板界上百名乐手自发聚集在一起,为一名车祸身亡的萨克斯手举行了追悼会,很多到场的人并不认识死者。这些乐手多是下岗职工。

  不过,胡兴莲觉得,只要丧家认可,只要能赚钱养家,自己就是成功者,“其他的不在乎”。

  未来

  随着竞争激烈和行业规范,胡兴莲觉得市场越来越不好做了,她有点担心以后

  胡兴莲的母亲有冠心病,许多年来靠她照顾。母亲说,女儿的工作很不容易。她走在外面,有人夸胡兴莲唱得好,她会感到自豪。

  胡兴莲与儿子的关系不太好。她觉得儿子不理解自己,不尊重自己。她抱怨儿子不来看她。她担心自己老了没人管。

  儿子有些委屈,他说自己其实理解母亲工作的辛苦。他觉得母亲脾气不好,可能是因母亲长期从事的职业,让她看多了不孝的儿女,所以总担心。

  成都职业哭丧人金国荣则没有这样的担心。她说15岁的女儿理解她,她哭丧时,若女儿在场,也跟着哭,懂得妈妈好辛苦。

  2008年,胡兴莲买了一套90平米的房子,把母亲接到一起住。

  朱毅力介绍,胡兴莲是哭丧人里的佼佼者,她名气大,被媒体关注,她把这些报道剪下来,放在节目单的首页做宣传,有时一个月收入万元。

  不过,胡兴莲说没有那么高,也就五六千。她说自己买不起养老保险,补交不起医保。

  胡兴莲其实有些担心以后的生活,她觉得市场越来越不好做了。

  据介绍,川渝两地板界蓬勃发展,是在1995年前后。1992年,重庆市区开始禁放鞭炮,民间办丧事缺少了重要的“仪式感”,这间接推动了板界的发展。重庆当地媒体称,板界鼎盛时期全行业近十万人。

  到2002年,重庆市出台了《重庆市殡葬事务管理办法》,不允许乐队在主城区演出。城区的丧礼在每个区设立的安乐堂举行。

  胡兴莲说这对板界影响很大,有的乐队因此解散了。此后,板界向城乡接合部或乡村倾斜,更加边缘化。2004年,胡兴莲想与安乐堂合作,她拿着纪录片和报道去毛遂自荐。要交12万元押金,她说拿不出“只能放弃了”。

  胡兴莲说以往一个月有30场演出,现在20场左右。

  她与金国荣他们共同的压力,不仅是市场的缩小,还有不断涌入行业的能歌善舞的人群。

  她们都说,曾想过改行,但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也可能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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